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她不知道是谁用剪刀刺入了产婆的后颈救了她,她也不知道苏月去了哪里,她真的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泪,男人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然后,她就看到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冲了出去。
蕊娘和白嫣做了午膳,没有一个人用。
裴亮想起,从接到张安发出来的苏月要生的消息,他们就往回赶,一直到现在,那个男人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五更到上午,还谷里谷外的折腾,遂端了饭菜给他送了过去。
他是他们的主心骨,不能倒。
远远地,就看到剪手立在院子里的那人。
一袭白色的袍子,又是脏污,又是血渍,早已看不出了原来的底色,他也没有换,就那样站在那里,微微眯着眸子,望着远处的天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兜头洒下来,打在他斑斑驳驳的袍子上,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他知道他在自责,他在难过。
他清楚地记得在收到张安飞鸽传书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大惊失色、惶遽不堪的样子。
他听到他说了句,但愿还来得及,便折马而回。
一路上,马不停蹄,却终是晚了一步。
“爷,多少吃点东西吧!”
他端着托盘,轻轻走到他的边上。
男人缓缓回过头,瞟了他一眼,几乎没有做任何停顿,又转了回去,依旧一言不发。
于是,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良久。
忽地,他又想起一件事,就是早上的时候,收到飞鸽传书,说,景帝已经下旨,三日后于东门刑场将舒思洋斩首示众,早上接到的时候,他已禀报给这个男人,当时,他正处于疯癫状态,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心里去。
微微思忖了片刻,他再次出了声,“爷,外面传来消息,皇上下旨,三日后处死舒.”
“那个产婆的尸体仔细检查过了吗”男人骤然回头,将他的话打断。
他一怔,蓦地想起什么,“检查过了,对了,在她的身上搜到了这个。”
裴亮只手端了托盘,另一手伸进衣襟里一探,摸出一枚什么东西,递到商慕炎的面前。
是一枚类似飞镖的东西。
商慕炎瞳孔一敛,或许一般人会以为这只是暗器,他却很清楚,不是,它实则是一枚令牌,代表一种人的身份。
五指骤然一收,将那枚令牌紧紧攥在手心,凤眸微微一眯,眸中寒芒一闪,他转身,往书房里面走,“通知所有人,出谷!”
裴亮一怔,不知这又是哪一出,“可是,张安还没有醒。”
今日在谷外找到张安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没有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回来以后,商慕炎也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施救,却是依然没能将他救醒,这个时候出谷
商慕炎脚步不停,淡声道,“让他乘马车。”
裴亮再次怔了怔,后又转念一想,也是,虽然这个男人已经改了谷的出入口,并重新设了出入口的机关,但是,方位别人已经摸清楚了,这谷迟早不安全。
直到他们几人乔装出了谷以后,裴亮才知道,此次出谷并非只为了安全转移这么简单,而是
他要动了。
三日后,东门刑场
东门刑场位于京师的最东边,专为朝廷重犯处于极刑之地。
听闻今日所处的重犯是一个独闯皇帝寝宫、刺杀皇帝的女子,且皇帝会亲临监刑,京师城内万人空巷,都想一睹这天子龙颜和这个胆识过人的传奇女子。
一大早,东门刑场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所谓,大隐隐于市、人多好藏身,说也没有注意到,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有那么一些人,正秘密做着其他的准备。
裴亮挤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环顾着四周,一一有目光相接过来的,他都几不可察地略一点头。
其实,隐于人群的又岂止这些人,还有站在人群后面的林子墨,站在另外不远处的苏阳;以及一身华服置身其中明显鹤立鸡群的冷煜。
当然,还有一些人不是隐于人群中的,而是坐在离刑场最近的客栈的窗边,静静品着香茗,透过窗棂的目光,却是如炬如炽。
大概辰时刚过,一队装备整齐的禁卫在众人的注视下入了刑场,并以极快的速度四散开,将刑场保护起来。
紧接着,人群中传来一阵sao动,下一瞬就听到内侍太监尖细的唱诺声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一惊,循声望过去,只见一队明黄仪仗浩浩荡荡而来。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仪仗停下,景帝一袭明黄,从豪华座辇上下来。
他轻勾着薄唇,一双黑如濯石的眸光淡淡扫过跪倒一片的众人,快步走上高台,一撩袍角,坐在主座正中间的位子上,朝众人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
景帝转眸看向立在边上的主刑官,沉声道:“将犯人带上来吧!”
主刑官对着他恭敬一鞠,“是!”,末了,立即转身吩咐边上的人,“带犯人上邢台!”
人群中又再次传来一阵sao动,只见一个女子手戴镣铐、脚拖铁链,在侍卫们带领下,缓缓走上邢台。</p>
<strong></strong>女子一边走,一边望着台下看热闹的人群,一双水眸快速搜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