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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1 / 2)

农历六月,京都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期大暑。知了的声声鸣叫,欢快又肆意,诠释着夏日炎炎的热烈。

皇城内,垂柳迢迢,偶尔一阵微风吹来,摇曳生姿。

远处驶来一辆四角缀着孝布的马车,速度很快,到午门口却停下了。随后有身穿程子衣,腰系白色孝带的小厮从驭位处下来,小跑赶到后方,掀起马车门帘退到一旁,低声道“三爷,到了。”

这当口正是午时,太阳火球似的悬挂头顶,炙烤的人心里发慌。

张居龄整了整绯色官服,踩着梯蹬走出马车。他身材高大,袖口缠了黑纱,二十六岁左右的年纪,五官出众,眉眼从容,是极其清俊的长相。

午门又称五凤楼,是皇城的正门。东西北三面皆以城台相连,朱红墙壁,重檐庑殿顶。十分的庄重森严。

张居龄冷眸微眯,只身进了东侧门,直奔乾清宫的方向去。他想不明白,皇上在这个节骨眼唤他过来做什么刚踏上汉白玉石阶,首领太监罗流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首辅大人,您可来了,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张居龄客气地拱手,同罗流寒暄。两人是旧相识,相互之间也算熟悉,当今的皇上还是裕王时,曾一同在裕王府当差。张居龄是侍讲侍读,罗流是专职侍候裕王笔墨的太监。

有眼尖的小太监利索给张居龄行了礼,进去乾清宫通传。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让他觐见的声音。

张居龄提步走入正厅,跪下磕头“微臣拜见皇上。”

朱高栋端坐在龙椅上,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白玉盏碗,抬头看他,说道“张爱卿免礼,赐座。”

罗流搬了圈椅过来。

张居龄谢恩,欠身坐了。

“听闻爱卿的夫人身故后事处理的如何了”朱高栋意有所指。

“谢皇上关怀,一切妥当。”

“那就好。”朱高栋轻咳两声,想起昨夜和母后的谈话,还有那个一心爱慕张居龄的安宁表妹试探道“爱卿可有续弦的打算”

张居龄一愣,脑海里浮现妻子临死前苍白憔悴的模样,俊眉紧皱“愚妻刚刚过世,微臣心痛至极,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皇上急不可待地传他进宫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为了聊续弦之事他抿起薄唇。

朱高栋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张居龄会拒绝的如此利落。不过,也是他不好,人家妻子尸骨未寒,人之常情,他这样问确实过分了。要不是他身份摆在那里,张居龄又素来脾气温和,只怕早就恼了。母后也真是的,就算想把安宁表妹指给张居龄当续弦,也不必选在这个时候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朱高栋给罗流使个眼色。

罗流心领神会,立即给张居龄满了盏茶,笑道“张大人,这是皇上新得的碧螺春,您尝尝鲜。”

张居龄殓眉谢过,他和朱高栋相处几载,知道其性格与为人。在帝王里,是罕见的好脾气和憨厚。突然问及他的私事,怕是另有隐情。

朱高栋见张居龄喝了几口茶,换了话题,准备把刚才的一页掀过去。至于母后和安宁郡主他再想别的办法搪塞吧。

两人说了一会黄河水灾的近况,张居龄起身告辞,妻子的灵堂还未安置好,他实在心神不宁。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朱高栋叹气劝慰,他和张居龄是半师半友的关系,彼此间情分还是有的。

“谢皇上开导,微臣谨记。”张居龄拱手谢过。

罗流送他出去,刚到门口,却被一个身穿金线牡丹桃红华服的美貌少女给拦了。

“给安宁郡主请安。”罗流眼尖,一瞬的功夫就拉着张居龄行了礼。

安宁郡主不说话,盯了张居龄好一会,她眼圈红着,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安宁,你怎么来了不得无礼。”朱高栋见表妹举止有异,呵斥道。安宁是姨母的小女儿,自小被养的心高气傲,任谁都不放在眼里。谁知去年中秋宮宴偶遇了张居龄,便心心念念要嫁与他了。

安宁没有回答朱高栋的话,直接问张居龄“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她知道太后姨母和皇帝表哥商量好了她和张居龄的事情,便悄悄藏在偏殿里偷听,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张居龄侧脸冷峻,“我的妻子刚刚过世,按世俗礼仪,需守孝三年。在这期间,张某没有任何男婚女嫁的意愿。”

“守孝坊间传闻你们夫妻不睦已久,你为什么要给她守孝”安宁一脸的不可思议。

“既是传闻,怎可当真。”张居龄压了压汹涌而来的怒气,不再理她,对着朱高栋拱拱手,离去了。

安宁郡主转身要追,被朱高栋喝住,“站住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来人,送她出宮。”

“表哥,我不”安宁郡主挣扎着扭打宫人们来扯她胳膊的手臂,哀求道“表哥,我一定要嫁给张居龄的,再等三年也无妨。”

朱高栋没料到她这样执拗,想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问道“昨夜是不是你给母后出了点子让她逼迫朕给你指婚。”

安宁嘴硬道“那是姨母疼我。”

“你今年已经十七周岁了,再等三年,女子最好的年纪都过去了再说,他对你也没有一点情意。何必呢。”

朱高栋面色沉郁,他虽然孝顺母后,却也不允许后宫妇人干涉前朝臣子的事情,更何况对于张居龄这样的肱骨重臣。他刚登基不久,笼络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和万古长青的江山相比,手足亲情都要退后三分,别说一表三千里的表亲了。朱高栋定了主意,他实在没必要因为指婚张居龄,弄的他心情不悦。

“不是的,表哥”朱高栋一向都是笑眯眯的,安宁也不怕他,今天这样冷硬的语气和她说话,还是第一次,心里不免胆怯起来。

“安宁,张爱卿不是你的良人。你细想想,你身为郡主,背后是皇亲国戚,他没理由拒绝你,岂非他不要自己的前途” 朱高栋揉揉太阳穴,继续说道“世间的男人,有谁不喜欢权利。除非一种可能,他真心爱她的妻子,就算她死了,他也不愿意伤她的心。”

“坊间传闻”安宁突然语噻,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传闻大多是假的,不足为信。”

“朕会给你指个好人家的,别再胡闹了。”朱高栋不再看她,吩咐罗流“送走。”

罗流应是,招呼着宮人把泪流满面的安宁郡主架出去了。

朱高栋抿了两口茶水,起身往慈宁宫走。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和母后挑明了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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