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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1 / 2)

自打段瑞金来到寒城, 收到的各种征收通知不计其数。有些是小钱, 有些是大钱, 林林总总积累起来, 早已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王经理说, 这笔安全费是为了荣大帅的军队征集的,他们不日将在寒城驻扎,保卫全城百姓的安全。

段瑞金对此不置可否, 但是也没有兴趣为了区区两万元和市长作对, 便道

“给吧,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

王经理却道“或许我们应该拖一拖, 说不定有转机,不用白花这笔钱。”

“为何”

“您有所不知, 据说锦绣楼的老板赵庭泽对于此次征费十分不满, 正在秘密组织人进行抗议,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所行动。”

赵庭泽

段瑞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好脾气的胖子, 自己之前还差点误会他与阮苏的关系, 实在想不明白,他这种油滑世故的老商人怎么会愿意当出头鸟。

不过无所谓, 这事与他没干系, 他嗯了声道

“你看着办。”

王经理的预言成真了, 打完电话后的第三天,以赵庭泽为首的一帮老派商人组织了队伍,用汽车拉着, 高举旗帜与喇叭在城内游行抗议。

阮苏从买菜回来的老妈子口中得知这件事,担心起了屁股还没拆线的赵祝升,想去他家探望探望他。

段瑞金就在三楼,她上楼与他打招呼,不料他听完后说“我陪你一起去。”

她愣了愣,“你愿意陪我去看他”

“不愿意。”段瑞金如实道“但我更不愿意你在这么乱的时候独自出门。”

“好吧,那我换衣服去了,等你哦。”

阮苏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面对着五颜六色的柜子纠结该穿什么好。

外面有人在闹,她没必要招摇过市,还是低调些好。

她拿出一件淡青色的法兰绒旗袍,裙摆的长度盖住了脚背,外面套上段瑞金送她的斗篷,再将头发塞进帽子里,素着一张脸,好似个洋娃娃般站在楼梯下。

段瑞金穿了件厚外套,下楼,看见她皱了皱眉。

“你最近是不是又不正经吃饭”

“没有啊。”

“那怎么都不见长”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做了对比,“半年了,那时瘦得跟猴儿似的,现在还是瘦。”

“我在长个子嘛,唉呀别说了,司机都在外面等了。”

阮苏勾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出了门。

驶出公馆的有两辆车,一辆载着他们,一辆载着四个护卫,时刻保护他们的安全。

太久没有离开公寓,阮苏虽然嘴上没说过,其实早已憋得慌。她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路上的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显现出冬日的荒凉。行人似乎也受到影响,街上比以往冷清许多,偶尔看见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经过一条街时,他们听到前方传来呼喊声,乱糟糟的,与之前一路上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司机回过头问

“二爷,要绕路吗”

段瑞金看了眼阮苏,见她眼中满是好奇,吩咐道

“不用,小心一点就好。”

司机放缓车速,逐渐来到那呼唤声的边缘。

随着距离拉近,大家看到了抗议的画面赵庭泽等人在马路中间搭了台子,请话剧社的学生来演出。现在学生们简陋的舞台剧已经落幕了,换成一位同样在餐饮行业谋生的商人站在台上,面对着台下数百观众慷慨激昂地演讲,控诉这次的恶行。

百姓们此番也被加了税,虽然跟他们的数额没法比,可每一样加起来也是不小的数字,早就让人怨声载道了。

他们的怒火被激起,挥舞着拳头,跟随那商人喊口号,要求撤销征税。

街上的气氛被激发到最极致,赵庭泽对众人的表现非常满意,正准备身体力行的带着他们去市政府门口喊时,突然开来几辆卡车,跳下来近百个护卫,一落地便开始打人抓人。

起初众人还反抗,要抗争,然而中间有人开了枪,这便足够令部分心志不坚的人抱头鼠窜了。

他们本就是临时组成的散漫队伍,士气一旦受到影响,立即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护卫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将目标对准那些领头的商人,一旦抓到就先暴揍一顿,押上卡车。

赵庭泽是个有心眼的,看见卡车来的第一时间躲去后方。可他还是慢了,被追上来的护卫用枪杆子狠狠捣了一下肋骨,疼得差点厥过去。

护卫揪住他的领子,要把他往卡车上拖。

不料混乱中横空踹出来一脚,把护卫踹得连连倒退,手也松开了。

赵庭泽仍然沉浸在剧痛中,耳中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喊“赵老板,上车”

他定睛一看,身后居然有辆车,车门打开着,阮苏与段瑞金坐在里面,对他伸出了手。

按说双方前不久才因为赵祝升中枪的事发生过矛盾,不该接受他们的好意。可是危机关头,能活命就好,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拼尽全力挤进车厢里。

原本宽裕的车厢空间因他的到来挤成了罐头,段瑞金将阮苏抱到自己腿上,吩咐司机。

“开车。”

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离开这混乱的街道。

赵庭泽回想方才的经历,心有余悸。

“这些挨千刀的,真是不把人当人啊,竟然动手打人气死我了”

阮苏看他脸色发白,问“赵老板,您没有受伤吧”

他经这提示,想起自己的肋骨来,小心翼翼碰了一下,疼得哭爹喊娘。

“我的娘哟,怕是断了”

段瑞金捏住他的手腕,不知在哪儿掐了一下,他奇异的发现痛意减轻了不少,惊喜地说

“段老板,原来你还是个再世华佗啊”

段瑞金淡淡道“只是用习武之人常用的办法暂时封住你的穴道,让你感觉不到疼痛而已。断的地方还是断着的,别乱动,小心戳破肺。”

听他这么说,赵庭泽万分警惕起来,肥硕的身躯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阮苏想到他们刚才的架势,忍不住问

“赵老板这次为何如此激进居然与市长叫板,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他深深叹气。

“我又何尝不知呢,可若是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去反抗去斗争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阮苏不解,“为何”

“你知道征收安全费的事吧你可知给我定得份额是多少六十万”

他单手比出一个六字来,抿着嘴唇,眼眶里热泪涌动,“整整六十万啊,这是要我倾家荡产吗我要是穷得流落街头了,还要狗屁的安全”

阮苏无比困惑,“市长也不会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为什么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赵庭泽与段瑞金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回答,摇着头重重叹气。

汽车开到了赵家,一个护卫跑进去通知。王梦香很快带着人跑出来,看见虚弱的赵庭泽,又哭又骂。

“你个老不死的让你犟你看你犟得到好处吗民不与官争,这话你难道不懂”

赵庭泽被她骂得很没面子,不与她吵,吩咐人把自己抬进去,赶紧去请医生来瞧瞧他的肋骨。

阮苏和段瑞金救了他一命,也被邀请进去喝杯茶。

赵宅的大厅里热闹起来,赵庭泽靠在最大的沙发上,身边围满医生,王梦香用哭腔指挥人做这做那,忙里偷闲地骂他两句,仿佛不骂伤就好不起来一样。

阮苏段瑞金坐在对面沙发上,手里端着红茶。

今日她见到了赵祝升的弟妹,就坐在不远处,那是一对很漂亮的双胞胎,六七岁的年纪,衣着打扮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跟得上潮流又不失可爱。

两人胆子不大,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众人,手里拿着巧克力也不吃,成了观音座下那对一动不动的金童玉女。

没过多久,赵祝升也下来了。他穿着一条宽松得堪比裙子的大裤子,扶着楼梯扶手艰难往下挪,每一步都走得辛苦。

阮苏看见他,要跟他说话,他却率先捕捉到人群中的赵庭泽,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的好爸爸你怎么也变成这个样子了咱们家最近是中了邪吗”

王梦香听见亲儿子哭,原本的小声啜泣变成嚎啕,扑过去抱住他。

双胞胎见家人都哭了,爸爸又在哀嚎,于是两张嘴张开,加入这场大合奏。

阮苏本是要探望赵祝升的,看样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拍拍双胞胎的肩膀,一人封了个小红包,与段瑞金告辞离去。

两人来到汽车旁,发现周围停了许多车辆,十几个大老爷们聚集在一起,吆吆喝喝地往里走。

她听了一耳朵,开饭店积累下来的经验让她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来讨债的。

饭店每日食材采购数量很可观,赵庭泽名下得有十几家大大小小的店,加起来更是一笔巨额数字。

他有固定的供应商,往往一个月或几个月一结账。放在以前那些人不会催,可如今他与政府闹掰了,供应商们便担心自己的钱受到影响,赶紧来要了。

结账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只是就赵家目前的情况来说,算是雪上加霜。

坐进车里,阮苏担心地问段瑞金。

“他们给你定的份额是多少不会也为难你吧”

段瑞金摇头,帮她把斗篷扣得更紧了些,挡住身边寒冷的空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苏足不出户,消息却接二连三的传进来。

赵家可谓是惹了瘟神了,自打赵祝升受伤后,倒霉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那日被人上门讨债的事爆出去,搞得所有合作商都人心惶惶,跑去要钱。

随后赵庭泽常用的一家私人银行倒闭了,据说他有百分之八十的钱都放在里面。以往银行可以帮他利滚利,如今却关门跑路,一毛钱都没留给他。

赵家资金链断裂,每日饭店买菜的钱都拿不出,不得不暂时关掉大半,只剩几家名气最大的还在苦苦支撑。

倒霉时前仇旧恨全都找上门,先前赵庭泽与一个乡下姑娘相好,搞大人家的肚子。本要偷偷摸摸带回家当个姨太太的,被王梦香撒泼打滚赶走了。

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也因为这件事嫁不出去,家人一直耿耿于怀。

这些天听说赵家大势已去,便火上添油,进城去警局告他。

这种事放在平常只是小事,赔点钱就解决了。谁都没想到警局会拿它当个案子来办,当天就派人冲进赵家,把肋骨还没长好的赵庭泽抓上车。

王梦香起初阻拦他们抓人,见无效后只得苦苦央求他们轻点,别碰他的肋骨。

一位警察心有不忍,回头来叹着气道

“你以为进去后还只是一根肋骨的事吗赵太太,早点做准备吧。”

警车离去,王梦香不顾自己上好的绸缎旗袍与进口丝袜,跪坐在马路牙子上,生平从未像此刻一般绝望过。

耳中隐约响起两个字报应

好日子到头了,报应来了

凄凄凉凉的下了几天雨,天气难得放晴。太阳一出,温度恢复成晚秋的模样。

阮苏用切身体会明白了寒城名字的由来,真的太冷太冷了,入冬没几天,身边的空气就又干又冷,喘气喘得鼻子都疼。

她喜欢暖和的衣服,趁天气好,与小曼一起把厚衣服全都搬到草地上晾晒,吸收阳光的热度。

亲自动手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勤快,而是没人可指挥。段瑞金之前把闲人都遣散了,她又不好意思去劳烦已经承担做打扫任务的老妈子,只好亲身上阵。

衣服太多,忙了一个上午才晒完。她准备坐下喝口茶,护卫突然来报,说赵太太在外面,想要求见她。

小曼端着一盘洗干净的柿子走进来,闻言立刻说

“太太你可别让她进来。”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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