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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5章两界共主(205)(2 / 2)

释放了宙兽魂魄之后,谢茂才问“他拘着你的魂”

宙兽下意识地摇头,又看了刘叙恩一眼,小声说“徐莲死前让我多照看他。我待在他的册子里养魂,他也没有拘着我”

居然是徐莲之死的知情者。

谢茂马上拿出一本摄灵图册“嗯,我这里也可以养魂。”

先收起来,等小衣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问。如今谢茂也算是看明白了,君上对小衣心思复杂得很,看在小衣的份上,君上能为了徐莲屠八方洞府,怎么也不可能真把徐莲坑死了吧

可衣飞石不愿谈这件事,态度极其可疑。

上次在轮回池遭遇,宙兽能听从刘叙恩的指挥,差点把衣飞石坑进时空裂缝,可见死心塌地地跟着刘叙恩。然而,这回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谢茂也在场。

刘叙恩眼睁睁地看着宙兽飞回谢茂手心,老老实实地给谢茂答话,谢茂拿出一本生死册,宙兽就乖乖地爬了进去别说是他了,只怕徐莲在场,也拦不住宙兽听谢茂的命令。

玉翡剑威压之下,刘叙恩无处可去。又失去了穿越时空的宙兽魂魄,刘叙恩已近末路。

衣飞石也已经确认了刘叙恩的身份“先生。”他点了点头。

如果刘叙恩只是荡神击的幻境产物,他拿出来的宙兽也该是假的。如今宙兽安安稳稳地钻进了谢茂手里的摄灵图册,魂魄完美无瑕,没有一丝虚伪,可见二者确实相伴穿越了无数个时空。

“你和他聊聊”谢茂转身往旁边站了一步,“要么直接带他回去。”

衣飞石从荡神击中清醒之后,恢复了全部记忆,这条时间线上的刘叙恩脑子里还乱七八糟呢。

上次震醒刘叙恩是用了判词证伪,可那证伪也当不得真,到刘叙恩“清醒”之时,他都坚信衣飞石与君上有一战之力,这份奇特的信心与徐莲的“海族出身说”如出一辙。比如谢茂就不相信徐莲是为君上推迟仙魔劫才剖身而死,这事听起来也太可笑了,可判词证伪认定那就是真的。

“我与他说。”衣飞石却不觉得很艰难。

刘叙恩一直担心的是衣飞石被谢茂所迷惑,看不清真相,衣飞石如今身携圣人修为下界,神完气足、圣魂健康,从哪一个方面看都没有衰竭之相,已经与刘叙恩的认知产生了矛盾。

衣飞石也没有云里雾里打机锋,将前因后果都快速说了一遍,包括身陷荡神击之事。

“再过不久整个世界就会崩毁,在此之前,君上开恩,使我先来见你。”

衣飞石看着刘叙恩的眼神带着几分严厉,低声训斥道“你是受了蒙蔽,方才心生误解。然而,以天下苍生做祭品,心存犯上弑君之念,赐死百次也不冤枉如今大错尚未酿成,你”

刘叙恩头顶那一道狰狞的疤痕,哪怕将发髻梳拢了,戴上小冠,也遮不住斜出的粗大伤疤。

衣飞石记得很清楚,那一刀是君上砍的。

刘叙恩斩敌太多,受魔气侵蚀,心生戾气无法自控,已有入魔之兆。

被动入魔与衣飞石等修士主动入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主动入魔能守心智,纵然入魔不能自控,也有衣飞石强行斩落境界,及时抢救。被动入魔则多数是年深日久的蚕食侵吞,心中早有缺憾不忿,才会陷入心魔障中,心境崩溃,沦为失智怪物。

刘叙恩入魔之前就有先兆,日益嗜血嗜杀,狂躁易怒。

和魔种打了几千年,人类已经有了经验。如刘叙恩这种情况,就该撤下前线,回后方休养生息。

然而,魔种的优势在于可以影响世间的秩序天象,一步步蚕食整个世界。人类的优势越大越小,死去的修士越来越多,早已不像初期那么宽裕,可以从前线随便撤换修士回后方休息。

刘叙恩是衣飞石座前首徒,他若撤往后方,能够替代他的修士寥寥无几。

“你还记得三公主吗”衣飞石问。

刘叙恩对自己的死也算是耿耿于怀,他记不清楚怎么回事,衣飞石记得。

“三公主”这三个字让刘叙恩眼神瑟缩了一下,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虚弱“我”当然记得。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特别难过,难过得无法喘息的感觉呢

“三公主闺名崇静,得道于沧水之南,封号秀水元君。她是君上座前三弟子,世人皆尊为三公主。她与你一同驻守前线,见你有了入魔之兆,便几次劝你离开前线回府中休养生息。”

“后来铠铠告诉我。因她劝说之故,惹你心烦生气,把她打了一顿。”

“这件事所有人都不敢上禀,不许我和君上知晓。因此,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就让你那么生气,竟对同袍闺秀动手。不过,以我对秀水元君的了解,她宽和大度,待人温柔,不至于对你有一言一语冒犯”

衣飞石的叙述已经有了偏向,可见对于刘叙恩和三公主动手一事,他非常震怒。

刘叙恩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低头看自己的手,手上干干净净的,看不出什么来。可他确实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这痛苦让他明白,师父说的都是真的。真相是有力量的。

“铠铠对我说,你打伤了秀水元君,秀水元君并不曾回谢神府告状,也不许旁人告诉君上,告诉我,只气得独自回房哭了一回。”

“我得知此事,正要强行将你召回。你那时候的心绪,已经不适合待在前线了。”

“就在那时候,魔种的欲求部发起了一次总攻,你和秀水元君皆在最前线,都已奔赴战场。”衣飞石声沉如水,“秀水元君于此战中陨落。”

刘叙恩跪了下来。

陨落二字刺激了他,他脑子里有一股针扎般的痛苦,突然间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记得崇静死前的样子。崇静就死在他怀里,临死之前,崇静握着他的手,对他说,阿叙,你要回去坐关啊,你都快疯了知道吗她没有怪他,她所有的遗言都是关心他。她那么好。

她死了。

刘叙恩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受伤,如果我没有打伤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欲求部是魔种之中势力最庞大的战部之一,突然发动总攻,气势汹汹,魔气冲天,就算刘叙恩此前没有与秀水元君打架,秀水元君陷入战阵之中也很难顺利走出来。

然而,谁都知道,秀水元君是带伤上阵。那伤是刘叙恩不识好歹、一言不合给打出来的。

那一战很惨烈。

刘叙恩断了八十三根仙骨,遍体鳞伤,抱回了秀水元君的遗体。

他听从秀水元君的遗愿,撤回了后方。在谢神府中,君上确实砍了他一刀。

那一刀,不是惩罚,而是宽恕。

否则,以刘叙恩的身手,怎么可能在君上的必杀一击中存活

三公主遗命刘叙恩“回去坐关”,刘叙恩便回后方坐关三百年,直到心中魔气尽消,衣飞石才准许他重回战场。直到五百年前,刘叙恩血战欲求部,为替秀水元君报仇,强堕魔道,一己之力杀灭不可一世的欲求部,从此以后,欲求部自魔种中除名,再不复存。

欲求部消亡的同一天,刘叙恩以堕魔之罪,自陨战场,君上亲自将他遗体迎回。

刘叙恩再醒来时,记忆就不正常了。

“所以”刘叙恩万般不解地看着谢茂,“是君上在我记忆里动了手脚”

谢茂正假装不在意地听八卦,冷不丁被点名,想了想,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君上做了手脚,我又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君上。

话音刚落,刘叙恩已狠挨了一巴掌,侧身倒在了地上。

此前衣飞石也曾发怒打他,他宛如铜浇铁铸,屹然不动,反倒是动手的衣飞石指骨尽断,唬得谢茂赶忙上前察看。

如今衣飞石修为恢复,揍徒弟异常给力,刘叙恩趴在地上满脸是血,半晌爬不起来。

谢茂心说,我的个乖乖,得亏我俩生不出儿子。

“你所行恶事与你的记忆有多少关系事到如今仍旧不知悔改,只问旁人有哪里对不起你就算我与先生有不谐误会之处,你有心救我,什么办法不可以想,非得以所有人类做祭品,祸害苍生,只为你一己私欲你仍旧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衣飞石质问之时,玉翡剑已渐渐逼近刘叙恩头顶,剑光吞吐带着煞气。

“师父。”刘叙恩苦笑,“弟子并非不知错。弟子也知道就算救回了您,杀死这么多人,您也必然要处死我。弟子死前已堕魔道,心内偏执不知慈悲,就算您和君上提前一步阻止了弟子,若他日遭遇同样的处境,弟子仍旧会轻苍生重私欲”

玉翡剑已高悬于顶,刘叙恩依然坚持不悔,这就是很明显地找死了。

三公主之死,从来都无法释怀。哪怕君上赐他当头一剑,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衣飞石从来杀伐决断,刘叙恩当面顶嘴说不悔,还威胁说下次还敢祸害苍生,他这么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性,下一秒就要动剑杀人。谢茂见势不妙,连忙出声训斥“还敢狡辩”

玉翡剑才欲刺下,生生被谢茂的训斥镇住了。衣飞石也有点懵,狡辩

刘叙恩就更懵逼了。他这番话里都是认罪,说他挑衅恩师都有点意思,和狡辩哪里沾边

“你师父也入魔了。你看他哪有半点偏执变态的样子你自己是个坏蛋,就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打小就坏,和堕入魔道有什么关系你在小衣座前修行多少年说来也是堂堂正正的顶级修二代,一句话说得狗屁不通,像个什么样子”谢茂劈头盖脸一顿骂。

刘叙恩才注意到师父确实满身煞气,和从前的气质有些不同了,但,没有入魔的疯狂啊

“用你那狗眼睛多看看,看看你师父是不是脑子清楚、心里明白。”谢茂没好气地问,“你告诉我,魔从何处来这问题答不出来,该挨揍的就是你师父了教的什么徒弟”

衣飞石当然知道谢茂不会怪罪自己,不过,他犹豫了一秒钟,低头跪下。

这一跪吓住了刘叙恩,脸色瞬间苍白,第一次端正了态度,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君上,魔从心起。人心摇摆不定,即是入魔。”

还知道心疼师父么。谢茂看刘叙恩也不怎么顺眼,毕竟这货太能搞事情了。何况听衣飞石说,这货还害死了自己的三徒弟。虽然根本不记得三徒弟长什么样子是什么脾性那也是自家徒弟。

但,刘叙恩只有一条好处,那就是对衣飞石忠心耿耿。

单凭这一份忠心,在谢茂跟前就是免死金牌,能让谢茂一秒变昏君。

“你自己心有私欲,不念苍生,承认自己当不成圣人也罢了,怪什么入魔”

“人生来趋利避害,维护自己喜爱的,厌恶损害自己利益的,这是人性。唯一与常人不同的是,人动私欲,无非照着刑法作奸犯科,你这一口气弄死这么多人,半点不觉忐忑也是修士的通病,活成高级动物了就把众生当作蝼蚁。仍旧是你心态有问题,又怪什么魔道”

“坏蛋就是坏蛋,偏要怪魔道害人。怎么,堕了个魔道,魔道系统还自动给你发布干坏事的日常任务做一个任务给一堆奖励,让你刷经验升级当上大魔头”

衣飞石也渐渐听明白了,君上并非责怪刘叙恩,反而是在试图教回来

师父都在一边罚跪了,刘叙恩哪里还敢犟嘴谢茂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住点头“是。您说得对。都是弟子心中生恶,与堕魔不相干。对,是,您教训得对。不不不,再也不敢了。听话,嗯,是的,听您吩咐。服气。没有没有,绝对不敢。谢您教诲。”

谢茂伸手不知从何处端来两杯茶,先给衣飞石一杯,喝一口润润嗓子“行了,起来吧。咱们现在去哪儿”

衣飞石神色自若地接茶起身,半点没有被罚跪的忐忑与郁闷“若是没有海族入侵之事,这世界大部分人口都能留存。还得去卢随心处走一趟。他依然会指挥腐兽对修真宗门发动袭击。”

“也是。”谢茂低头看了刘叙恩一眼,“戴罪之身要将功赎罪的,你去解决卢随心可以不”

刘叙恩心情复杂地抬头“弟子遵命。”

谢茂如今有圣人修为,封印之后的力量处于新世界的上限临界点,换句话说,整个随身大世界里,他想挪谁就挪谁,没有任何限制。下一秒,刘叙恩就被挪到了腐兽母星。

君上知道卢随心在何处,也能一秒钟把卢随心挪到面前处死,却依然指派我来办此事。

刘叙恩想起师父屈膝的身影。

他也知道君上不会真的怪罪师父,师父跪下,无非是做戏吓唬他。

可是

师父跪下了啊。

为弟子做到如此地步,不惜屈膝做戏,只为弟子向善学好,不再偏执自弃、轻蔑苍生,刘叙恩还能怎么办他不怕悬在头顶上的玉翡剑,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师父,感恩师父能给的一片慈心。

就将功赎罪吧。

师父回来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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