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三娘是非常传统的女性,平日里很少出门。
不管有什么急事,都是何微姊妹或者何梦德派了小伙计来通知顾轻舟。
现在,药铺扩大了店面,小伙计多招了好几个人。这种情况下,慕三娘更是绝不会亲自来。
如今她来了
看着她还是穿了件家常衣裳,衣裳外头沾染了药味,头发也有点零散。
顾轻舟慌了这是出了大事
“微微烫伤了腿,被同学送到了医院,医生却不让我们进去看她”慕三娘哭道,“轻舟,我听说那些洋医生动不动就把人的腿给锯了不让我们看,这是什么道理他们想要锯了微微的腿吗轻舟,只是烫伤啊,你是军政府的人,你去说句话啊,姑姑求你了”
顾轻舟的心,也提了起来。
烫伤,这就可大可小了。
她安慰慕三娘“姑姑,医生做手术时,外人在场会打扰到,而且有病菌感染,对微微不好。你先放心,不是要锯腿”
慕三娘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家人却一直很安稳,丈夫和儿女们没啥大问题。
何梦德就是开药铺的,只是何微是在同学家被烫伤,同学家中怕担责任,直接送到了教会医院。
慕三娘想着,烫伤而已,为何家属不能进去看
因为看不见何微,慕三娘就在心中勾勒了各种危急的情况,越想越是坐不住,索性来找顾轻舟了。
军政府的少夫人,轻舟是可以进去的吧
慕三娘现在就想看一眼何微。她当时求了医生和护士,对方态度恶劣。慕三娘实在忍受不了,她一定要见到何微。
等着也是白浪费时间,她就匆匆来找顾轻舟了。
华夏的老百姓,对西医的治疗不太了解,也就不太放心。
不给看,这点普通人接受不了。然而顾轻舟所了解的西医,在病房手术的时候,家属是不能进去的。
顾轻舟一边安慰慕三娘,一边思索何微的事,心想烫伤而已,应该不碍事的吧
“姑姑,咱们这就去医院。”顾轻舟拉开了汽车后座的车门。
同时,顾轻舟回头看了眼张太太。
张太太也是吃惊看着慕三娘。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慕三娘非要去手术室看女儿,让张太太深感西医的艰难。
了解西医的人都知道,家属没有消毒进去,会带进去细菌,影响手术。
张太太有心告诉慕三娘,这是医院的规矩,并不是她女儿病重,不用担心。可看着慕三娘哭成这样,估计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张太太就忍住了。
顾轻舟想说什么。
张太太心领神会“轻舟,你不用客套,先去忙吧,我们自己走了。”
这时候起风了,可能要下雨,张太太也不想耽误,“你们快去吧,别赶上了下雨。”
张辛眉却上前,抱了下顾轻舟。
“我下次再来看你。”张辛眉道。
顾轻舟莫名想起了司行霈。
这孩子的顽劣,也总让顾轻舟觉得,他像极了小时候的司行霈,虽然顾轻舟不知道司行霈小时候的模样。
“好。”顾轻舟摸了摸他的脑袋。
任由张太太母子自便,顾轻舟转身搀扶慕三娘上了汽车。
司慕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顾轻舟问了医院的地址,慕三娘说了,司机就快速开车。
路上,慕三娘的手一个劲在发颤。
众多儿女里,慕三娘最心疼何微了。何微是长女,一直都在减轻他们的负担,周末就去做家教,平日里也帮慕三娘照顾弟弟妹妹们。
好好的孩子,假如没了一条腿
慕三娘自然不嫌弃何微,只是想着努力上进的何微变成残疾,何微自己一定接受不了。
想到这里,慕三娘的眼眶又湿了。
顾轻舟再三跟她解释“姑姑,不让你们进去看,并不意味着要锯了腿。西医讲究卫生,这是好事”
慕三娘还是不信。
反正她一定要看到何微。
她宁愿让顾轻舟去治。
慕三娘还记得,当初顾轻舟治好了一个死去多时的孩子,这等医术出神入化,比那些洋大夫强多了。
“轻舟,你出面跟医院说,我们要把微微接回去,咱们自己治”慕三娘道,“我不放心,那个医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能任由他们害死了微微”
顾轻舟叹了口气,握住了慕三娘的手,知道她现在心急如焚,就顺从道“姑姑放心。”
慕三娘哪里真的能放心
司慕回过头,对慕三娘道“姑姑,有我在这里,您想让何微住院就住院,不想让她住院我们就回家,不用担心。”
他第一次喊慕三娘叫姑姑。从前,他都是称呼“老板娘”。
这声称呼,顺口就说了出来,居然这般流畅和自然。
他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略微颔首,眼底有了点淡淡笑意。
很快,车子就到了教会医院。
护士将他们领到了二楼。
何微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推到了病房里。
“你去了哪里”何梦德焦虑,既担心女儿,又担心离开的妻子,整个人都变得烦躁不安,声音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