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心有所动,却没有行动。他知唐佳人在等谁,知她为谁不肯穿嫁衣,知她心中心思,却不能顺了她的意,成全她的心。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提着唐佳人的胳膊,穿过衣袖。
唐佳人僵着身子,一把攥住秋月白的衣襟,看向他。那双猫眼中,有着明晃晃的迟疑和纠结,以及无法说出口的歉意。
秋月白低声道“他会来,我会等。莫慌。”
秋月白的冷静 ,对唐佳人起到了极大的安抚作用。她收拾起散落一地的感动,点了点头,慢慢松开了攥着秋月白衣襟的手。
秋月白又将另一只袖子,套入唐佳人的胳膊上,道“这身喜服,红得艳丽,我从未穿过如此颜色。想必,不太好看。”
这话,又令唐佳人缓解了三分不自然。她眸光一转,扬起笑脸,道“你忘了,你在客栈里可穿过十分艳丽的女装,可好看了。”
秋月白没想到唐佳人会提起这茬,眸中闪现不自然,避开了唐佳人的目光。
唐佳人见此,嘿嘿笑上了。那样子,还真是贱贱的,与刚才绝不相同。
这时,望东在门外道“城主,各路英雄来贺。”
秋月白留下一句“让婆子服侍你梳妆。”便大步走出房间。
他虽没有落荒而逃,但脚步却明显快了几分。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心中的感觉总有些不同。
屋子里,唐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慢慢坐在凳子上,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使劲儿揉搓了一把脸。
婆子走进屋里,开始为唐佳人梳妆。
院子里,各路英雄豪杰手持贺礼,并肩而来。他们成群,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看起来是那么的喜庆。实则,却藏着暗潮汹涌。
秋月白那冰山脸,终因这一日,有所改变。他的唇角轻轻上扬,将心情第一次展露于众人面前。
江湖豪杰们更加好奇,忍不住想要一睹不休门女侠的风采。毕竟,百川阁都说了不休老祖,凶猛如虎;不休女侠,艳绝天下!
热闹的寒暄中,突然有人高喊一声“闻人无声来了!”
闻听此言,所有江湖豪杰皆变了脸色。
屋内,唐佳人刚化好妆,闻听此言,再也顾不得其它,急忙扣着衣服上的盘扣,就往院子里冲,就连胸前盘口没有扣好都不知。
唐佳人一路跑到大门口,看见众人严阵以待。
不远处,一队人马穿着灰蓝色的长袍,抬着一顶软轿,转过拐角,迎面而来。
这群人,各个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就像一位位老学究,腹有诗书气自华。
软轿上坐着的人,头戴幕篱,令众人无法窥视他的脸。
唐佳人站在人群之后,本想突围冲过去,但一见这阵仗,就知道,来者不是唐不休。
唐门上上下下有几个人,她心知肚明。不休门家里家外有几个人,她只需竖起两根手指即可。
心中的失望,泛滥成灾,想掉头回去,却又觉得,出都出来了,不如跟着看看热闹。
得,唐佳人已然忘记自己是待嫁新娘的身份,就那么透过人头缝隙,向外看去。
软轿上的那个人,不时扭了扭身子,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他每次扭动,都会引发众人的防备。所过之处,更是令众人严阵以待。抽兵器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不安。
软轿终于在秋风渡的门口停下,放到地上。
软轿上的人慢慢下了轿子,对秋月白抱了抱拳,道“秋城主,又见了。”
秋月白听声识人,回了一礼,道“孟阁主,有劳。”
周围严阵以待的江湖人开始切切私语。原来,来者不是闻人无声,而是百川阁阁主孟水蓝。众人虚惊一场,渐渐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却都伸脖子眺望着。
要知道,百川阁的人,素来喜欢偷偷潜伏、暗中观察,若非必要,绝不会这般摆开阵势参与到武林热闹中。孟水蓝此人,更是喜欢混迹在人群中,谎称自己是谁家那小谁,从不轻易言明身份。
百川阁今日这般阵仗,既令人感慨秋月白的威望,又令人心生疑惑,不知百川阁是否还有其它目的?
有人道“这百川阁阁主真够神秘的。”
有人道“千琼楼的楼主,那才叫神秘。”
还有人道“哎,你们说,百川阁和千琼楼,都是卖消息的营生。世人都知,百川阁乃老字号,能拔得头筹。那阁主与楼主相比,谁更胜一筹?”
窃窃私语中,孟水蓝忍下挠痒痒的冲动,和吊打孟天青的冲动,伸手到幕篱下摸了摸脸,没摸到小疙瘩之类的东西,这才取下幕篱,笑吟吟地环视众人。
周围此起彼伏的到吸气声,令他十分满意。百川阁与孟水蓝,又岂是千琼楼和羽千琼能比的?
透过人群,孟水蓝看见了唐佳人的脸。那脸,虽只露出半张,却是那般美艳动人,瞬间吸走了孟水蓝的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