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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把脑海里翻涌的骚话压制回去,并万分庆幸这次没把琥珀带在身边否则那半精灵肯定会从自己的脸色变化中揣摩出不知道多少东西,然后好几个夸张版本的“高文塞西尔大帝神圣的骚话”就会出现在下一期隐秘流通的皇帝圣言录里
他摇了摇头,看向眼前的自然之神,后者则发出了一声轻笑“显然,你是不打算帮我解除掉这些禁锢的。”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高文淡然答道,“我现在更在意的是你刚才的话,你说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天难道说你对魔法女神要做的事早有预料”
阿莫恩坦然回应“我并没料到细节,但我知道一定会有别的神和我一样尝试打破这个循环,而所有神明中最有可能采取行动的只有魔法女神。”
“为什么这么说”高文皱了皱眉,“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过神明之间在正常情况下并无交流,你对其他神明也没多少了解么”
“由于信仰领域和所属思潮的束缚,神明之间确实无法交流,我也不了解其他神明在想些什么计划什么”阿莫恩的语气中似乎突然带上了一丝笑意,“但这并不影响我根据某些规律来推测其他神明的倾向性”
高文立刻注意到了对方提及的某个关键词汇,但在他开口询问之前,阿莫恩便突然抛过来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魔法是如何以及为何诞生的么”
一旁的维罗妮卡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自然之神会突然询问这方面的问题,但她在略一思索之后还是做出了回答“魔法最初源自于凡人对自然界中某些天然魔物以及超凡现象的模仿和总结尽管后世的很多学者和信徒还把魔法归结到了巨龙之类的神秘种族或者神明头上,但真正的魔法师们大多并不认同那些说法。
“至于魔法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去。”
“是的,为了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去,所以凡人开始从自然中汲取智慧,从自然中窃取力量,把那些一度被认为是神迹的雷霆闪电和风霜雨雪变成了凡人手中掌控的力量,并以其对抗严酷的环境这就是魔法的诞生,”阿莫恩慢慢说道,“所以,这也是魔法女神的诞生。”
高文脑海中骤然一片通明,他已然明白了阿莫恩想说什么。
“魔法是人类叛逆性、学习性、生存欲以及面对自然伟力时无畏精神的体现,”阿莫恩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因此,魔法女神便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祂会比所有神都敏锐地察觉到事物的变化规律,而祂一定不会屈服于那些对祂不利的部分,祂会第一个觉醒并尝试控制自己的命运,就像凡人的先哲们尝试去控制那些危险的雷电和火焰,祂比任何神明都渴望生存,并且可以为了求生做出很多大胆的事情有时候,这甚至会显得莽撞。
“讽刺的是,祂所有的这些抗争行为其实也是祂自身运行规律的结果,而讽刺的讽刺是,弥尔米娜依循规律鲁莽行事,却获得了成功,至少是一定程度的成功如果种种证据都成立,那祂现在已经是她了。”
高文全神贯注地听着阿莫恩透露出的这些关键信息,他感觉自己的思路已然清晰,很多原先未曾想明白的事情现在突然有了解释,也让他在推测其他神明的性质时第一次有了明确的、可以量化的思路。
在他旁边的维罗妮卡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恍然的模样“神明自思潮中诞生原来这一点还可以如此思考”
随后她突然想起什么,视线突然转向阿莫恩“你直接告诉我们这些知识,没问题么”
“如果是不久前,我告诉你们这些,你们会被来自魔法的真相污染,”阿莫恩淡淡说道,“但现在,这种程度的知识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不久前”高文顿时露出一丝疑惑,心中浮现出许多猜测,“为什么这么说”
“凡人世界轰然前进了,很多事情都在飞快地变化着不过对我而言,值得关注的变化只有一个方向”阿莫恩言语中的笑意愈发明显起来,“德鲁伊通识教育和乡镇药剂师手册真是好东西啊连七八岁的孩子都知道炼金药水是从哪来的了。”
纠缠在阿莫恩身上的残存“神性”正在松动
高文瞬间意识到了发生在这昔日“自然之神”身上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并猜到了这些变化背后的原因,他瞪着眼睛,带着三分惊愕七分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这巨鹿好几遍,仿佛是在确认对方言语中的真伪,同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进一步摆脱神这个身份了”
三千年前的白星陨落事件中,阿莫恩虽然通过假死的方式成功脱离了“自然之神”的位置,甚至摧毁了自然之神这个神位,但高文能明显地看出来他的“脱离”其实并不完整,他仍然具备很多神明残留的特质,比如污染性的血肉、不可直视的躯体、对普通人而言致命的言语和知识等,这方面娜瑞提尔可以作为最佳的参照同样是“昔日之神”,娜瑞提尔在神性和人性分离之后又经历了一次死亡,再加上她原本的思潮基础沙箱居民全部消亡,她本人则通过高文的记忆重塑实现了彻底的再生和转化,如今已经完全没了那些“神的局限性”。
娜瑞提尔可以直接出现在任何一个神经网络使用者的面前,现在的阿莫恩却仍然要被禁锢在这幽影界的最深处,这就是“残留的神位束缚”在起作用。
娜瑞提尔的“成功”对于这个世界的神明们而言显然是不可复制的,但现在看来,阿莫恩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找到了彻底的解脱之路这解脱之路的就在塞西尔的新秩序中。
说实话,高文对这一切并不是完全没有想到,在知晓“神明自思潮中诞生”这个事实之后,他和他的技术专家们就一直在从中逆推破局之道,塞西尔帝国的很多宗教改革以及新型教育制度背后除了必要的社会需求之外,其实很大一部分也带着忤逆计划相关研究的影子,他只是没有想到
这一切真的生效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效了尽管生效的对象是一个已经离开了神位、本身就在不断消退神性的“昔日之神”。
“从某种意义上,我离自由更近了一步,”阿莫恩的声音在高文脑海中响起,“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