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混沌黑暗笼罩的忤逆庭院中心,一株巨大的金色橡树如一座小城堡般巍峨挺立,萦绕在金色橡树周围的淡淡辉光驱散了周围的昏暗,宏伟的树冠如同一片散发着微光的天空,竟在这幽影界深处制造出了一片拥有光明和生机的“乐土”,而在这乐土之内,橡树周围,生机勃勃的苗木已渐成规模,各种植物在支离破碎的大地上繁茂生长,并一直延伸到了接近忤逆堡垒大门的地方。
就连地上那些纵横交错、看上去就十分危险的沟壑与裂谷,如今也已经被丛生的藤蔓和坚固的木桥覆盖,变成了可以随意往来的通途。
高文站在金色橡树前,有些错愕地仰头望着眼前这株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植物,半晌才扭头看向身旁的圣洁巨鹿在彻底获得自由之后,阿莫恩已经将自己的本体收缩了许多,但对于凡人而言那仍然是一幅巨大的身躯“所以这就是你在报告书里提到的小院美化工程你在这里种下了另一株轮回巨树”
“不,这只是一棵树,可以让我休息的树,”阿莫恩语气温和地说道,似乎有些自豪,“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获得自由之后应该做些什么,一些比较属于自己的事情,想了很多,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侍弄花草苗木,这跟曾经束缚着我的神职无关,而是一种真正的喜好。”
看着面前这眼神中流露出平静恬淡之色的圣洁巨鹿,高文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打牌了”
阿莫恩的眼睛顿时一亮“打,现在”
高文“”
片刻的尴尬之后,高文干咳两声转移着话题“咳,我就是随口一提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他抬起头,看着正站在金色橡树下的巨鹿,而在不远处,弥尔米娜的身影则正倚靠着金色橡树粗大的树干坐在地上,其身边的空气中环绕着大量不断变化的符文和数字,以及时隐时现的几何图形她本“人”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但在感知到高文的视线之后便微微抬起了眼皮,冲着这边轻轻点头之后露出好奇的神情。
“我们刚刚完成了在深海中的探索,”定一定神之后,高文让自己的表情认真起来,沉声说道,“我们乘上了一艘起航者留下的飞船,进入了诸神国的深处。”
“我和弥尔米娜听说了这件事情,”阿莫恩微微垂着头,他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严肃,“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了哨兵的秘密,”高文开门见山地说道,随后视线又在面前的两位退休神明之间扫了两趟,“以及你们曾经的神国。”
阿莫恩身上环绕的光辉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收缩了一下,而不远处正侧着头好奇旁听的弥尔米娜也瞬间撑起了身子,那双笼罩在魔法迷雾中的双眼微微睁大,一声短促且带着疑问的轻呼传入高文和琥珀耳中“哈”
“我们此行发现的事情将远超你们想象,但在此之前,另有一件比较紧急的事情要说。”高文摆了下手,示意身后跟来的几名皇家法师上前,而这时候阿莫恩的注意力才放在这些跟着高文一同前来的“随从”身上,他看到那几名人类法师正用塑能之手小心翼翼地托举着一个规模颇大的冰晶立方体,晶莹剔透的立方体内部,似乎正冻结着什么东西。
“这是”阿莫恩隐隐约约从那冰晶深处感知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却一时间猜不到那些被冰封的藤蔓和花朵是何来历。
“这是真正的菲尔娜和蕾尔娜姐妹。我们在深海的最深处找到了哨兵的本体,那是一座起航者设施,一座规模异常巨大的母港,而你的神国主体轮回巨树就枯死在那座母港的其中一个港口上,”高文示意法师们解除冰晶内充盈的魔法力量,同时对阿莫恩解释着这东西的来历,“就像我们之前担心的那样,如今在废土中活动的精灵双子是假的,其真实面目是起航者母港的人工心智哨兵,而真正的精灵双子在过去的一千年里都被困在那座母港中,并且在轮回巨树的残余力量庇护下活了数百年”
高文用尽可能简略恰当的方式讲述着自己在那座哨兵母港中的经历,阿莫恩静静地听着这段不可思议的故事,哪怕是他,这时候也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而与此同时,几名法师也终于联手解除了维多利亚留在冰封立方中的魔力禁制那看上去坚硬无比且一路上都没有丝毫融化的冰晶表面瞬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白雾,随后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整块坚冰便迅速融化、消散,而被冰封在其内部的藤蔓则被无形的魔力托举着,慢慢落到了金色橡树周围的草地上。
“这就是菲尔娜姐妹最后所化作的模样,”高文此刻也简略讲完了发生在精灵双子身上的故事,他指着地上的藤蔓与并蒂之花,“我在轮回巨树的废墟中听到了一个声音虽然别人都没听到,但我认为那确实是轮回巨树传达给我的信息,它让我把菲尔娜姐妹带走,所以我就带给你了。”
旁边琥珀仰着头看着似乎正在发呆的阿莫恩“你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么她们现在这副模样”
“我知道。”不等琥珀说完,阿莫恩便轻声开口,他微微垂下头颅,那对边缘有着水晶质感的鹿角随之轻轻触碰了地上的花藤。
下一秒,一点青翠的光辉弥漫开来,那花藤竟轻飘飘地浮起,并一点点缠绕在了阿莫恩的鹿角上又过了片刻,藤蔓上的叶片与细枝仿佛汲取到了养分,开始尽情舒展、延伸,而花藤顶端的两朵粉白色小花也迅速精神起来,她们轻飘飘地依附在鹿角顶端,随着阿莫恩抬起头颅而轻轻摇晃着。
阿莫恩此刻却眯起了眼睛,他微微侧着头,仿佛在聆听着一个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就这样过了许久,他才轻轻点着头,嘴角竟仿佛浮现出一丝笑意。
说真的,高文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一张鹿脸上看出“笑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