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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 这对小男女阴差阳错的成就了一段姻缘。邹二郎也是很有担当的,也确实是对这刚认识的孙三娘又爱又敬,因此并没就这么草率的把人带回去成婚, 而是特意寻了二牛说明事情, 待得了顾辞久和段少泊的同意还有礼物之后, 先将孙三娘送回了孙家。
当日牛二也跟着去了, 不管是怎么说的,反正两边是化干戈为玉帛了。过了几日, 孙三娘的义举传开,虎七卖妻之事也跟着传开,众人又是一番唾骂, 只是虎七已经不知所踪了。
邹二郎就在这满城的骂声中前往孙家下了聘, 言明等他年岁到了,离开了抚幼院,有了自己的住所, 就过来娶孙三娘过门。
就如孙三娘希望的,他家的买卖重新有了起色,不像虎七的事情刚传开时那样,被当成我瘟神躲着了。
邹二郎是七月的时候离开的抚幼院, 没多久, 司安的城北建起了个专做卤味的作坊, 大魏的卤味并没发展起来,有这家作坊做的卤味是包罗万象,从大块的好肉, 整只鸡鸭,到猪皮鸡爪,杂碎下水,再到豆腐豆皮、各种野菜。
富贵人家吃得,贫户人家也能尝鲜。
不过,这家作坊不卖东西给散客,一开始只有一群孩童挑着担子走街串巷,这就是过去卖豆腐的抚幼院孩童。待司安的酒楼也开始向作坊订货后,也是一群穿蓝衫的,不过是年纪稍大的少年人,推着车日日早起去给酒楼与大户人家送卤味。
后来不知不觉的,也有些商户寻了这些孩子来,或让他们是送货跑腿,或让他们卖货。送货的很容易,只要给了银钱,他们都会办得妥妥帖帖。
卖货的就麻烦了,因为这些孩子很是挑拣,若是大孩子没答应,小孩子是死活不会私下里代卖的,若有一二见钱眼开的,要不了几日就穿不上篮衫了。但若是好货,不用店家去找,自有大孩子自己找上门来,与店家立了字据,定下更低的价格大批量买走,四处售卖。
八月中,顾辞久和段少泊回来参加乡试这回两人都很幸运,都没在臭号。九月初,顾辞久又是头名,段少泊却不是第二,而是第三。
之后是一通忙活,谢师,会同窗,宴客,走亲戚。一通忙活下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快到新年了,行了接着忙活
这一日两人出去买了年货回来,刘伯突然道“明日你俩莫要朝外跑了,太守要见你们太守和善,你俩却不可随性,需谨慎谦恭”
刘伯念叨了半天,依旧觉得不够,刻有实在说无可说,只能亚这两个少年去洗澡,自己去翻衣箱,把过年给他们准备的新衣衫提前拿了出来。
转过天来,两人就穿着新衣,与刘伯前往了太守府。
刘伯本来是跟着两个孩子一起进去的,他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劲,他跟着进去,若有事也可帮着转圜一下,可是到了太守府就有老兄弟拉着他去喝酒,他不愿意,但这老兄弟拽着他独臂的力道可是一点都没少。刘伯顿时明白,这是太守的意思,只能又叮嘱两个孩子“太守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实话实说,不要隐瞒,但也不要阿谀,可明白”
“是,师父。”
再怎么不放心,刘伯也不能违抗胡太守的命令,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肩膀,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老友去喝酒了。
胡太守是在书房见的两人,新年将近,却能看得出来太守并非装样子,而是真的还有大量的公事要忙。见他们进来,太守放下毛笔,在他们行礼之后,并没让两人坐下,而是神色严肃的上下打量他俩。
“你两人于童生试后避于乡下,可是知晓抚幼院有事”
“是。”
胡太守稍微惊讶了一下,他原来以为两人多少会有些慌张或者羞窘,可是没有,这两人脸色未变,答得很是直接坦然。胡太守又问“既已经知晓,为不好生应对,闹得进了官府,满城风雨,这可是蓄意”
“是。”
这下惊讶就不是稍微了,胡太守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二人不似痴傻之人,且将因由细细说来。”
顾辞久上前半步,道“启禀太守,我俩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刚来到司安,就因为身世相同,我俩常去抚幼院,后来就想了些法子,希望能让抚幼院兄弟姐妹过得好些。”
胡太守点头“抚幼院虽是朝廷设立,但这些年边关不宁,我庐州的钱粮多支应了斛州,少有余粮,此乃本官之失。你俩若遇到了为难,无法再管,也可寻一个可靠之人托付,或者让老刘直接来找本官也是无妨,却为何要闹到不可开交”
段少泊和顾辞久却是相视一笑,段少泊道“胡大人,说到底,您是怀疑我二人故意以此事赚取名声”
“若不是,今日却要解释个明白。”
“这话说起来就有点话长了,胡大人可否让我二人坐下说”顾辞久笑得有些赖皮,他如今长了一张清隽的面容,长身玉立,翩然洒脱,当然,年纪还有点小,五官还没彻底长开,还透着稚气,可真是让人见到就生出好感。他这赖皮起来,也丝毫不让人讨厌,板着脸的胡太守一看,也有些板不住了。
虽然只是头一次见面他已经忘了两年多前的大旱遇到的两个少年了但对着这张脸,即便先入为主的对他的心性有些怀疑,此时也宽容了许多“坐下。”
“多谢大人”
顾辞久和段少泊一开始只想关照同样大旱中成为孤儿的孩子们,可抚幼院算是个整体,那一年被胡太守带去的孩子,只是少数。他们俩的特殊关照,反而让这群孩子被其他孩子排挤,那就只能一视同仁。
听他们这么说,胡太守点头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段少泊点头道“大人所言甚是,但是干买卖,就不能均。这些孩子年纪不同,心性不同,有的懒,有的勤。让去卖货,卖的多少不同。让干活,出力也不同。”
胡太守约莫明白了什么,可是没插嘴,而是让两人继续说。
在顾辞久和段少泊管理的两年间,看似没问题,其实也闹了好几回矛盾,只是都给压下去了。
顾辞久叹气“外人都说我们当初是功成身退,或是因事而放手,其实我俩是被逼走的。这些孩子良莠不齐,却又是个一个整体,我们再如何帮忙也依旧是外人。我俩在抚幼院没有权,近乎是只能奖不能惩,这如何管事”
“嗯”这倒是胡太守从来都没想过的角度,“那你们现在办的那卤煮的作坊,就没有这问题了”
胡太守原先气恼这两人,因为他以为这两人是看到了雇佣一群孤儿的便利,只是过去被名声所累,不能把抚幼院的作坊收为己有,这才弄垮了抚幼院,再重起炉灶。如今他们这解释得通了,胡太守便不再闷着,直接询问。
“最开始除了头一笔进货的钱,我们可以贷给他们外,后头的货物,都要他们自己花钱买。赚多赚少,也要看他们自己是否勤快。现在他们或是送货,或是连带着卖其他货,也都是干得多干得好,便来钱多,反之则来钱少,赚或亏都看他们自己。”顾辞久解释道。
“可如此一来,那些年岁小做不得工的孩子,岂不是得不到照顾了。”
“大人此言差矣。”段少泊笑,“一开始只有我们这一家店铺,到如今那些孩子已经让各处争抢,这些日子抚幼院可是得了许多进项,那都是好心人为了让他们有个好印象啊。”
“哦哈哈哈哈哈”胡太守一边对两个孩子笑,一边在心里,抚幼院的进项下面的人竟然没报上来不过先把这个糟心事放在一边,胡太守已经从看两个孩子十分不顺眼,变成十分顺眼了,“来人,上茶”
两人说这么半天,还一口水没喝呢。
看他们端上茶润了唇,胡太守方才道“本来早就想见见你们,可是你们俩要参考乡试,本官要避嫌。其实今日见也都是太过匆忙了,毕竟你们明年也是要参考省试的”
两人齐齐道了一声是。
“你们明明是师兄弟,不是兄弟,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胡太守就见两个少年彼此笑着对视了一眼,顿时,胡太守摸着胡子恍然大悟了他在军中多年,这事见过不少,“也好,也好。”
这抚幼院的事情说完,胡太守亲自带着他们去太守府的花园散步,不过这种天气也没啥可看的就是了,要紧的是意境啊,意境
一边走,胡太守一边问过了两人的功课。这两个孩子年纪虽然小,可是学文却一点不少,而且他们眼光独到,大局观还很好。胡太守笑得就更开心了,因为这两人是刘伯的徒弟,可就跟刘伯的两个儿子差不多,也就等于是他的子侄。
若他俩日后能在朝堂上立足,也就是胡家的又多了两个臂助。
“你们学问是好的,但是省试开始,就要加入武考了,寒门士子就最容易差在这上面。你们的师父于武艺上颇有精到之处,你俩需虚心向学。若是省试得中,本官送你二人每人一匹健马”
“是谢大人”
说高兴了,三个人朝回走的时候,顾辞久道“大人,还有一事需你帮忙。”
“何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