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明曦早已做好了准备。
如果丁姨娘趁机攀咬,或是将陈年旧事一并翻腾出来,她便抬出死去的永宁郡主。
丁姨娘只是妾室。在礼法上而言,嫡母才是母亲。她便是孝顺,也得孝顺嫡母。
永宁郡主死都死了,谁还能指责她不敬嫡母
她没有想到,丁姨娘会张口回护她。
她没有想到,在母女反目决裂了这么多年后,丁姨娘竟会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挡在她的身前。
谢明曦这一刻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丁姨娘的回答,自不能令俞太后满意。
俞太后目光微沉,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丁氏,你在哀家面前,不得有半字虚假。”
“若依你所言,你和谢氏并无隔阂,为何嫡亲的母女,从无来往为何你在谢家内宅养病,谢氏从无赏赐,也无探望之举”
丁姨娘沉默片刻,才低声答道:“因为我昔日做过对不起她的错事。她心里对我这个亲娘有些怨气。”
“是我对不住她在先,怪不得她不肯理我。”
说着,丁姨娘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露出那张憔悴消瘦再无往日姿容的脸孔。
丁姨娘和谢明曦深幽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心里狠狠一颤。强烈的酸涩涌上鼻间,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蠢蠢欲动。
丁姨娘用力咬了咬嘴唇,将泪水咽了回去。
往日她最喜落泪,以柔弱之姿示人。可这几年来,她的泪水已经流尽了。她哭瞎了眼睛,也没人心疼。哭还有何用
今日在这椒房殿里,她不能哭泣落泪。
这或许是她这一生,唯一能挽回女儿的机会了。
俞太后心里冷哼一声,使出了杀手锏:“谢元亭和谢氏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他们之间有何恩怨为何谢元亭被打断了右腿,送去临安老宅这是否和谢氏有关”
儿子是丁姨娘的命根子。
俞太后早已命人将谢家家宅旧事打听得清清楚楚,这才有了今日的骤然发难!一提谢元亭,丁姨娘必会露出破绽。
果然,听到谢元亭的名字,丁姨娘全身又是一颤,面色变幻不定。
俞太后心中颇为快意,不动声色地扫了神色平静的谢明曦一眼,心中冷笑一声,继续追问:“谢氏是否敬爱兄长”
……
谢明曦抿紧了嘴角。
这一刻,她忽然什么也不愿做,什么也不愿说。
她想冷眼旁观,想看丁姨娘到底会如何应对。
如此被动,无疑是不智之举。她应该以犀利的言辞反击,夺过话头,将隐患灭于无形。这才是她谢明曦的行事风格!
萧语晗和尹潇潇忧心不已地看了过来。梅太妃焦灼紧张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临江王妃和另几个亲近俞太后的亲王妃,俱都不怀好意地等着看热闹。
可是,谢明曦什么也没做。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丁姨娘,宛如局外人一般冷静,冷静得近乎淡漠。
短短片刻,仿若过了天长地久。
丁姨娘终于颤颤巍巍地张了口:“元亭被重罚,是因他品行不端,辱没门风。老爷一怒之下,命人将他送去老宅读书,修身养性。一切和皇后娘娘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