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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青笑着不说话。

眼看贺星原来到她面前,还没开口就先滞住,她脸上笑意更浓,就像面对自发落入陷阱,却激不起她食欲的猎物。

似乎是计划中的台词出了错,贺星原半天没讲话。

林深青耐心地等,等他终于皱着眉头开口:“你是不是……”

“跟你在哪见过?”她提前接上他的话。

贺星原眼底异色刚涌上来,却听她继续笑着说:“小弟弟,二十一世纪了,该换点新鲜的搭讪词了。”说完点点头示意告辞,转身上车。

贺星原望着宾利离开的方向愣了愣。

身后陈驰推了推他:“犯什么傻啊?”

他不答反问:“刚才课上有没有介绍这个酿酒师的本名?”

“只说英文名叫Selene。怎么了?”

贺星原拿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怎么,认错了。”

林深青并不知道身后这茬,正在车里听张随讲话:“姐,刚才你接不着电话,徐姨打我这儿来了,说林爷爷康复期没结束就嚷着出院,她劝不住。”

徐姨是林家保姆,这阵子在本市一院照顾脑溢血的林爷爷。

林深青“哦”了声:“这时候记起我姓林了呀。”

这话一出,车里气温像连降了两度。张随小心翼翼看了眼后视镜:“那我和小蓓送你回家?”

她没作声,直到十字路口的红灯跳绿,才没所谓地笑起来:“得了,去医院呗,我可不是姓林嘛。”

车在下个路口改道,到了一院,林深青独自朝住院部走,进电梯前接到朋友的电话。

苏滟打来的:“你在哪啊?”

“医院,怎么了?”

“看心理医生?”

“我看起来有病?”

“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在你家门口呢。”

林深青看了眼医院大厅的挂钟,不确定地说:“七点?八点?”

“那我先回店里了,晚上等你来南街喝酒?”

“成呀。”

林深青挂断电话进电梯,到了七楼,一眼看见走廊里的徐姨。

老阿姨满脸焦色,指指病房方向:“深青啊,老爷子午睡做噩梦,梦到乡下酒窖的藏酒全给人撬了,醒来气都急了,说不放心,一定要回去瞧瞧,你看这……”

她好笑地摇摇头,推门进去。

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了,助理早被打发走,林深青打了个车,碰上黄金时间一路堵。

接连一月没几个安稳觉,身体机能全线崩盘,她在后座坐得发晕反胃,最后一公里路干脆用走的。

这一走,九点多才到南街。

这儿距离下午的工大不远,是名副其实的酒吧一条街,街头到巷尾,霓虹闪烁,烟熏雾绕。

这个点街上人影幢幢,她走进巷子,反胃劲过了,背脊却莫名发起寒。

苏滟在这开了间清吧,林深青与她相交多年,是这条街的常客,对这种喧嚣的气氛非常熟悉,偏偏今晚觉得不舒服。

她停下来回头望,还没看清什么,先听见个熟悉的女声:“杵这儿干嘛?进来呀。”

林深青转过眼,看见头顶“水色”两字招牌,苏滟正倚着玻璃门朝她招呼。

已经到了。

她跟着苏滟进门,走木梯上了一层半的散台。

这里视野好,能看到底下的全貌。一层零零散散扎着几堆男女,驻唱台的歌手正唱着朴素的民谣。

苏滟叫人拿了一排精酿啤酒,推给她一瓶:“去看你爷爷了?”

林深青讲了经过,把酒瓶往桌沿轻轻一磕,开了盖:“好说好歹才劝住。”

“你们家老爷子也真行,几坛酒而已,撬了又怎么?”

“你别说,真要出了这事啊,他能把人腿打折。”林深青喝了口酒,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笑了。

“笑什么?”苏滟问。

“早时候我家隔壁有个小屁孩,老爱黏我,有次跟我捉迷藏,躲进我家酒窖,撬了坛十年陈酒,被我爷爷拿鸡毛掸子追得满院子跑……他连小孩都不放过呢。”

苏滟“啧”一声:“还健在吗,那小屁孩?”

“这不有我拼命护着吗?”林深青说到这里笑意减淡,“倒是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我念六年级那年,他们好像举家搬去港城了吧。”

提到港城,气氛陡转。

两人都想起那场空难事故。

沉默片刻,苏滟问:“你真不看医生?”

“一天问两遍,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

“我昨晚在店里碰见个心理医生,问了问你失眠多梦的情况,她怀疑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听不懂,说人话。”

“自杀率百分之十九,这下听明白没?”

林深青举着酒瓶笑:“才十九呀。”

苏滟被她气乐。

“得了吧,”林深青看她一眼,“失眠嘛,就是精力过剩闹的。”

“那你倒是听我的,试试睡前运动,酣畅淋漓一场,保你沾枕不省人事。”

“你以为我是你,艺高人胆大,赵钱孙李轮着睡?”

苏滟笑笑:“哪还赵钱孙李,我这都该到‘陈’了。”

这按照百家姓顺序收集炮友的癖好真是……

“恶趣味。”林深青评价。

苏滟耸肩:“本来是要金盆洗手了,谁知道这阵刚好有个姓陈的航大学生,隔三差五来我店里,这不天意难违么?”

林深青晃酒的手一顿,眉梢微微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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