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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皇族(1 / 2)

来人没有穿襦裙,而是穿了被礼教认为野蛮粗鄙的胡服。这人一身利落的白色胡服,窄袖交领,腰间系着红色的革带,革带上镶着金属挂坠,长长垂在蔽膝上。其实此人的肩膀对于女子来说有些宽了,可是腰线流畅劲瘦,腿在胡服长裤的包裹下亦修长的不可思议,整体看来竟然美而恰当,似乎一切就该这样。

最要命的是这个人的脸,简直是独得造化钟爱,上天之杰作。作为女子鼻子却又高又挺,笔直而精致。眼睛亦浓丽惊艳,偏偏线条凌厉处处都是锐角,嘴唇也是一样的薄而精细,攻击性极强,对视时莫名让人心跳加速。一如自然界中所有色泽艳丽的生物,美,但是危险。

虞清嘉盯着对方,一时忘了如何反应。对方也在打量她,薄唇轻启,不紧不慢地说“虞小姐有命,莫敢不从。”

虞清嘉好容易找回自己的神志,回头看向虞文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她……她就是你领回的……”

虞清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看了真人后叫人家姬妾她莫名不敢,可是让她叫“小娘”又喊不出来。虞清嘉纠结,虞文竣也有些犯难。

他还真没注意过不能提王爵的情况下,慕容檐的别号小名是什么。平日里他们称呼慕容檐,自然以“公子”敬称,极少数亲近的沾亲带故的臣子可以唤“郎君”,直呼其名想都不要想。慕容檐是不需要称号的,因为根本不会用到。

场面一度僵持,慕容檐神色不变,淡淡说“称我景桓吧。”

“啊?”虞清嘉觉得这个名字说不出的奇怪,“你姓景?”

“嗯。”

这个姓氏在北朝算不得常见,虞清嘉心底默念了两遍,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听起来有点像男子。”

虞文竣飞快地扫了慕容檐一眼,东宫事变时慕容檐才十三岁,虽然早已封王,但是却没有字。景桓从木,和他们这一辈的辈分相同,这多半都是慕容檐给自己取的字,现在被他拿出来当名来糊弄女儿,倒也勉强。带回来的姬妾却不知其名,这显然不合常理,虞清嘉没有起疑再好不过,但是看女儿就这样轻松地被糊弄过去,又让虞文竣产生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感。

虞文竣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很快打破安静,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吩咐厨房摆饭吧。景桓累了一天,用饭过后就能回房歇着了。”

虞清嘉幽幽喊了一声“阿父。”

“怎么了?”

那一瞬间虞清嘉脑子里飘过诸如色令智昏、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等字眼,她对虞文竣摇了摇头,然后趁父亲吩咐下人的时候,回头殊为不善地瞪了慕容檐一样。

她还真没有料到,来的竟然是一个美貌过人的狐狸精。

慕容檐轻而易举就捕捉到虞清嘉的举动,他瞳孔中不见丝毫波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而虞清嘉看到这样的表态,无疑更气愤了。

简直嚣张狂妄,虞清嘉在祖宅见过叔伯兄弟的姬妾,有些姬妾得宠,难免会颐指气使,鼻孔里看人,但是嚣张成景桓这样的还是少见。虞清嘉心道,父亲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自家后院也向来清净,莫非压抑久了就容易爆发,父亲头一次领人回来,就是如此难缠的角色?

侍从很快端了食案上来,此时礼从周汉,尚是分案而食。菜盛在盘中,分别放在各人食案上。虞清嘉走到用饭的厅堂,突然发现自己的食案被移走了,两个丫鬟正抬着一张新的食案,放在她原来的位置上。

虞清嘉不可置信“阿父?”

“景桓是你的长辈,自然要以他为尊。”虞文竣对虞清嘉挥手,示意她坐到另一边去,“你坐到下面去吧。”

要知道现在妾位置是很低的,随手转卖赠人就不说了,连妾所出的庶子庶女也没什么地位。妻呼妾如婢,嫡使庶若奴,这样的情形在北朝屡见不鲜。现在一个姬妾非但和主家同屋而食,食案位置还比虞清嘉这个嫡出女儿高,这简直是侮辱了。

虞清嘉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的父亲也会做出此等宠妾灭妻、色令智昏之事,这还只是刚进府呢。虞清嘉向来被父亲视若珍宝,现在突然受到此等慢待,她气父亲之举,替母亲不值,而同时对插入她家庭的狐狸精的敌意也达到最高峰。

虞清嘉看向站在她对面的景桓,她本以为景桓会诚惶诚恐地推辞,毕竟人情往来,主人给面子,你也不能当真蹬鼻子上脸。可是没有,这位名为景桓、美貌逼人的女子竟然什么都没说,坦然地在案后落座了。

很好,虞清嘉气到极致,反而渐渐平静了。外有虞清雅和系统,内有恃宠生骄狐狸精,看来她日后的生活可以很热闹了。

这一顿饭虞清嘉吃的咬牙切齿,她想到去世仅仅四年的娘亲,突然悲从中来。

此时蓄妓成风,士大夫都以斗妓斗富为荣,她原以为父亲和其他男子不同,然而现在看来,果然天下男人一般黑。其实母亲已经去世四年了,父亲正当盛年,即便是为了日后考虑,他身边也不能没人照料。虞清嘉知道自己应该替父亲高兴,但是她现在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虞清嘉暗暗唾弃自己,她简直太自私了。

虞清嘉今年刚刚十四岁,她年幼丧母,对父亲又向来尊崇,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人争抢父亲,虞清嘉当然立即警铃大作,想要争夺父亲的注意力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没重生,没穿越,她的人生,正绽放在最纯真烂漫的豆蔻岁月。

因为在自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也没那么严苛,虞清嘉吃饱了,而父亲没有落筷,她不能离席,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父亲说话“阿父,你这次访友怎么去了这么久?”

虞文竣含含糊糊地说“老友重逢,深有感慨,就多待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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