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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 36(1 / 2)

长久的沉寂, 白琼终于从方才如至冰窖的寒意里抽离出来, 僵硬的脖颈一分分扭动, 看向谢青。

谢青一时没有察觉, 她和陆诚对视着, 眼底只有三个字:你松手。

陆诚满目无辜地愣了愣, 蓦然松手,彷如真的刚刚回神, 继而尴尬地咳了声。

“……篱大。”白琼的声音贯过来,牵扯得谢青转头。

白琼定定地望着她:“是真的?”目光里充满探寻。

长声缓气, 谢青将关注点从手上收回, 点点头:“是, 我一直很感谢你带给我的帮助。虽然你帮钱智鹏骗了我,但如果没有你,《青珠录》本身也不会这样成功。”

她言辞诚恳,白琼默默地别开眼睛, 再度低下头:“谢谢你。”

她是利欲熏心地帮钱智鹏骗了玉篱, 但同时,她也无一日不想把这本书做好。

“放心了吧。”陆诚轻笑,“篱大的身份虽然现在还没公开, 但已经是我们诚书文化的当家大花旦了。只要她还在诚书文化,我就不敢欺负你啊。”

白琼的神色松动了几分。

陆诚语气调侃,但道理确实是这样的。任何一个行业间都存在人和人的相互制衡, 网文圈也一样。小作者要在编辑面前乖乖听话, 但有名气的作者可以反过来让编辑、甚至让整个平台捧着。

谢青的话放在这里, 比陆诚的担保让她放心得多。

“好吧,我答应你们。”白琼终于点头,长声舒出一切矛盾。

陆诚颔首,沉沉地道了声“谢谢”。

之后白琼表示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陆诚答应得很爽快,站起身就往外走,弄得谢青差点没反应过来。

“陆总!”她赶紧追出,陆诚腿长,又走得大步流星,一直走到车边才终于追上。

“陆总!”她又喊了声,陆诚驻足,挑眉,扭脸:“刺青。”

“……”谢青咬牙,改口,“陆诚。”

陆诚满意微笑:“什么事,你说。”

“这到底什么意思?”谢青发蒙,“你是要让她在二次庭审的时候作为我方证人出庭吗?”

“那不能。”陆诚边说边绕过车子,在驾驶位上了车。

谢青只好也坐进车里,听到他继续道:“她能提交的证据,是要经对方辩护律师过目的,递不到法官面前就要被否掉。”

谢青:“那你……”

陆诚衔着风轻云淡的笑意扭过头:“你等着看吧。”

又卖关子。

谢青暗瞪他一眼,不吭气了。

他笑意未变,想一想,又说:“刚才冒犯了,对不住。”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攥手的事,倏尔双颊发烫。

“我刚才也紧张,很怕你说错话。”他平心静气道。

谢青心底的一股紧张被他一下子释开。

刚才那个举动太亲密,她顿时很慌,无可控制地开始猜测他的想法,弄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的解释抚平了她的慌张。

骤然松了口气,她笑笑:“没事。”

陆诚也笑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开车。

距离开庭还有三天的时候,出版圈突然出现震荡性八卦。

——绮文出版在职员工在线爆料公司内部上下传统,沆瀣一气,利用信息不对等蒙骗萌新作者。

大量内部聊天记录被曝光在微博上,有很多总编直接向下级编辑“传授”如何骗新作者低价签约的内容。

用心险恶,直白露骨。

“行价是10000册,6的出版,就尽量做到10000,6拿全版权。”

“能签永久就签永久,五年的惯例你们不提谁知道。”

圈内圈外,瞠目结舌。作者们自然而然地一传十、十传百,吃瓜群众们也纷纷转发。

评论区里一片热议,热评第一条是:“卧槽,无耻!10000册6也就一万多块钱吧,作者码字那么辛苦,你们一万块钱拿走全版权?”

下面还有五花八门的嘲讽:

“怪不得出版行业这么惨,你们这么玩出版行业能不惨吗?”

“我家大大好像在这家出过书,55555555心疼我家大大!”

甚至有人开始深挖黑历史:

“记得几年前x大告它家偷摸加印不给钱的事吗?据说律师去印厂取证的时候机子都还开着,还在印呢。无耻真不是一天练成的。”

“啊,c大之前翻脸的是不是也是这家?仿造c大签名卖签名本什么的……”

然后有人惊叹:“这不是特别有名的出版商吗???竟然这么多奇葩事???这到底什么业界黑恶势力……”

慢慢地,也有人开始关注截图里的细节:

“哎,5提到《青珠录》???作者抄袭的事放一边,这本书还是实打实地红吧,这书都是低价签的???绮文胆子很大。”

下面有人回复:“签的时候应该没料到会这么红吧,估计作者自己也没料到……”

还有人回复:“《青珠录》貌似是没抄,扒的一直都是《赤玉录》。so……一码归一码,抄袭的事明天再骂,今天先心疼一下玉篱。”

还出现了小作者现身说法:“我是9下半部分里提到的那本书的作者……看到这个心情复杂哈哈哈哈哈!!!《青珠录》都价格这么低,他们还肯给我钱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啊?”

这层下面被盖出了200多条“心疼大大”“抚摸大大”。

当日晚上,绮文出版隶属的绮文传媒发表紧急公告,称事情已进入调查,绮文传媒一直尊重作者,会尽快给作者和读者们一个交代。

第二天一早,豆瓣八组爆料,事情已按法律规定移交警方。

下午,张觅雅向法院提交申请,请求延期开庭。

申请延期理由是“需要调取新的证据”,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六条的规定,法庭准许了。

至此,谢青知道事情应该在陆诚的计划内,但还是被吓得够呛。

“警方都介入了,会不会弄得白琼坐牢?”她杀进陆诚的办公室,杵在他桌前,问得心惊肉跳。

陆诚抬眼一瞟她:“冷静,坐。”

谢青没有动,他就笑了:“别这么紧张,警方介入不等于是刑事案,很多民事案也会涉及警方的。”

“可是为什么会涉及警方……”谢青还是忐忑,陆诚摊手:“因为是员工曝光公司内部的聊天记录啊,按流程都要移交警方。警方会验证记录的真实性,如果是假的,那员工构成诽谤,确实可能坐牢。但如果是真的——”他止住话,轻声啧嘴。

是真的,而且行业“潜规则”又不算商业机密,白琼自然就没事了。

谢青稍稍松气:“但为什么搞得这么大?”

“因为她如果直接把证据给我,法院可能会因为我们私下接触对方证人不采信,站在正义角度直接向公众爆料比较安全。”语中一顿,他续道,“而且这样警方介入了就会对记录进行验证,张律师可以直接申请调取这个证据作为我方证据。”

警方验证过的证据,真实性要硬得多,法庭一定会采信。

谢青心里拜服,还没来得及惊叹,他又说:“再说,你就不想看绮文在圈内栽个大跟头吗?”

“……”她哑哑,“没想过。”

“好吧。”他笑一声,“那你比较大度。”

他没有她这么大度,或者说,他和她所处的位置不同。

她是个作者,而他是和绮文一样的版权方。从得知绮文如何坑蒙拐骗作者开 始,他就对这件事情无法容忍了。

他们站在一样的位置上,就应该都清楚这个圈子的根基是什么,都清楚如何才能让行业良性发展。

绮文的做法不仅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慢性自杀,也在拖无数认认真真做书、兢兢业业运营版权的同行一起死。

作者的才华被践踏、同行的辛劳被藐视。

这种所谓的出版方就不该继续存在。

没过太久,开庭通知再度送至,开庭的时间依旧是不久之后。

一来二去,天气已经慢慢冷了,法院门前的树上已经见不到几片叶子,地上反倒积攒了很多,脚踩上去,脆生生的。

开庭时间仍是下午两点半,他们到的时间也都和上次差不多。

钱智鹏也和上次一样亲自来了,但明显地瘦了很多。

不止是瘦,是整个人都很憔悴,眼窝深陷下去,没了那种红光满面的感觉。

如果不是亲耳听过他油腻的录音、亲眼看过那些把作者榨干的聊天记录,在街上看到这样一个中年人,谢青大概会心生怜悯。

现在她却只能畅快地觉得他活该。

他的律师这次也很沉闷,在张觅雅将从警方处提取的证据交给法官时,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谢青隐约听到法官随口问张觅雅:“这是前阵子网上那个事,是吧?”

张觅雅说:“对。”

庭审现场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与张觅雅的步步紧逼式发问相对的,是被告律师一次又一次的“没有问题”“没有疑问”。

如果说上次的录音算是一记“实锤”的话,这次爆出的内部记录,堪称雷神之锤。

虽然法官没有当庭宣判,但在庭审结束、甚至更早的时候,在座的每一个人,就已然都猜到了结果。

走出法院的时候,钱智鹏心态崩了。谢青原本还在庆幸证人退庭早,结果一出法院主楼的大门,就看见陆诚等在前面的广场上。

钱智鹏没克制住,破口大骂:

“陆诚,你他妈有病吧!”

“我跟你没完!”

“绮文的合同关你屁事!”

走在前头的谢青加快脚步避开他,陆诚闻声转过来,遥望一眼钱智鹏,颔首问她:“情况不错?”

“嗯。”谢青道,“张律师说肯定能赢。”

陆诚点点头,忽地伸手,把她向后挡去。谢青一愕,定睛看到原是钱智鹏向这边冲来。

钱智鹏其实是冲陆诚来的,还有几步远时被一道出来的代理律师拦住。

律师比他年轻,也比他力气大,钱智鹏挣扎不开,只能继续骂:“陆诚你等着!”

“你……你阳奉阴违!”

“搞死绮文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牙舞爪,谢青从陆诚背后看去,毫不怀疑律师一旦松手,钱智鹏就会冲过来打人。

她拽了下陆诚的胳膊,想把他拉走。但陆诚没动,双手插着口袋,纹丝不动地立在她面前。

等到钱智鹏骂累,不得不停下喘气,陆诚转过身,继续向外走去,胳膊揽过去护着谢青,但并没有碰到她。

车子向熟悉的建外大街使去,没开多久,谢青就发现了陆诚的好心情。

她坐他的车很多回了,他在开车时通常会顺手放一些钢琴曲或者提琴曲来听,混合浅淡的车载熏香的味道,车里永远是宁静平和的氛围。

但今天,他接连按掉了几首钢琴曲提琴曲,调出了一手《鹿 be free》来听。

而且不是尚雯婕的原版,是声入人心男团在踢馆《歌手》时翻唱的那一版。

几位美声歌手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听来仿佛整个心扉都被打开,无比畅快。

“每一声心跳每呼吸一秒

去找寻自己的骄傲

看得到花开的美好”

扣动心弦,一切郁气都被撞散。

“萤火在燃烧

往前飞穿过云霄

看满天星光在闪耀

多渺小也要去奔跑”

豪情万丈。

谢青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更加舒畅,脸上笑容扬起,问他:“你是找了首符合心境的歌来听吗?”

“是。”后视镜里,他的笑眼温暖有力,“真痛快啊……”他吁着气,轻声啧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哈哈,绮文自作自受去吧。”

“to be free and unafraid”

他的话与动人心弦的合唱一起划过耳际,谢青一阵怔忪。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她以为只有她在异想天开地想这句话。

“to be free and unafraid”

奇妙的力量撞击心房。

她怔怔地从后视镜看他,忽而觉得,他好像在发光,那种心怀世界的超级英雄的光。

很多女孩子幼年时都做过要嫁给王子的天真的梦,但在她儿时,她希望的就一直是自己身边能有一个超级英雄。

一个能在凶恶世界中力挽狂澜,让人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一点希望的超级英雄。

谢青滞住了,呼吸凝固,心跳漏拍。

她一度放弃了幻想这样的人。

世上大多数人都利己。诚然这大多数也不是坏人,也会做好事,但举手之劳的小事和“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襟,是不同的。

电视新闻里倒是常有伟大人物的消息播送,但不在她身边,看起来总觉得虚幻,也给不了她力量。

现在,这样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了。

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跟她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哈哈,绮文自作自受去吧。”

视线再度划过后视镜,她的情绪突然变得不一样,说不清的慌张让她匆匆躲开,双颊一阵阵发烫。

意乱神迷的感觉,来的猝不及防。

好在陆诚没有单曲循环的习惯,《鹿 be free》之后,播放器又播起了舒缓的钢琴曲,他也没有再把它按掉。

谢青得以借此强行抚平情绪,在下车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

上楼,坐到床边,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着魔了,或者疯了。

大脑放空了很长时间,她吞下两片褪黑素,用强行早睡来抑制突如其来的春心萌动,却又做了一场关于他的梦。

她梦见她在漆黑的森林里,老树发黑的枝叶遮天蔽日,荆棘丛在地上形如大网。

恶龙的洞穴已近在眼前,火光不时溢出,高温一阵阵地向她逼近,又消散无形。

这样的梦她做过很多次,在解决一件大事的时候,她总会梦到自己又了结了一条恶龙。

梦到的次数太多导致这种梦已经没什么意思,她都能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梦境了。

迈入洞穴,恶龙展开巨翼,横冲直撞地向她扑来。

这条龙好像力量很大,她下意识里紧张,拔剑,紧握,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无数次了,龙向她冲过来无数次,大多时候她都能赢。也有些时候,混沌的梦境会陷入混乱,或者她处于下风,大不了就是醒过来。

“轰——”地动山摇,她紧张得口干舌燥。

恶龙发出刺耳的嘶鸣,风驰电掣地向她袭来。她举剑挥去,未中,恶龙从她身畔划过。

她慌忙转身,几是同时,一只手截至身前,把她拦到身后。

还没有抬头,她已意识到了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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