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有几个婆子你推我我推你，一同来到了黛玉跟前，跪下小声道：“林姑娘，我们愿指认……赖大家媳妇。”

黛玉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诉状纸，同那几人道：“既如此，你们先在这上头签字画押。”说着，让紫鹃拿了红印泥过来让几人按手印。

这几个婆子却迟疑了，她们原想着偷偷过来打小报告，且看林姑娘同三姑娘能否斗倒赖大一家。

若能斗倒，她们就一个个跳出来再痛打落水狗，也算在姑娘们面前卖个好；若不能斗倒，她们往人群里一缩，大不了再跟在赖大家媳妇后头装孙子。

但这手印一按，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黛玉见几人犹犹豫豫，就是不想按手印，遂在上头笑着道：“我同三姑娘呢，向来讲究以德服人。但若是有人偏要撂撅子、骨头硬，我们也是不惧的。用琏二嫂子的话来说……不服管的下人，卖出去就是了，左右我们是不缺人使的。”

“赖大贪墨府中的银子有数十万两之巨，若按本朝律例，这是黔首流放的重罪，何况，他的身契还在主子手上，拿板子直接打死也是使得的。”

黛玉展开手中那张诉状纸，慢条斯理道：“你们想跟在赖大家媳妇后头装孝子贤孙，难不成也想跟着她一同流放边疆，去受苦罪吗”

那几个婆子忙道：“林姑娘，我们按手印！我们按手印！”

让几个婆子按手印是防止她们临场倒戈，再被赖大家媳妇几句话说动，回过头来反咬黛玉同探春一口。

因赖大家媳妇虽在贾府外头也有房子，但为了方便服侍主子，她也搬到了园子里，故在园子边角处的下人房里，有一间属于她的小小屋子。

按完手印后，几个婆子又主动带黛玉去看赖大家媳妇屋子里藏的银子，指出她在账目上做的手脚，一行人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搜出了不少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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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探春这边已经同赖大家媳妇磨了二个时辰了。

任凭赖大家媳妇好说歹说、卖惨装疯，说破嘴皮子也没说动探春点头一句“把司棋捉过来”的话。

探春在这事上十分优柔寡断，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赖大家媳妇在这边诉苦，说的自己是眼泪直滴，探春嘴上说着：“司棋做的的确太过了……”面色却平平，没什么反应。

说到最后，赖大家媳妇已是口干舌燥，不由得小心翼翼问探春道：“姑娘为何不遣人去拿司棋来问问”

探春叹了一口气道：“这司棋乃是二姐姐的丫鬟，从小就开始伺候二姐姐，两人感情深厚。你知道，二姐姐是个敏感多思的，我若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派人拿了她的丫鬟，保不准她背地里要怨我。为一个小小的丫鬟就坏了我同二姐姐的情意……十分不值啊。”

赖大家媳妇心道：您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当初您舅舅死了，亲娘赵姨娘过来求您拨四十两烧埋银子，你眉头都不眨一下还是梗着脖子只拨了二十两。如今会为一个小小的司棋为难

再说，二姑娘什么性子这是府里头都知道的，木头一样的人，您就算抓了她的丫鬟，她也只敢背地里哭。

虽这样想着，这些话却不能说出口，赖大家媳妇只好软磨硬泡，探春仍是不肯点头。

终于见林姑娘同二姑娘进来了，而司棋就跟在迎春后头，赖大家媳妇不由得大喜过望，当下就决定给司棋来个狠的，遂先发制人质问道：“好啊司棋，你还有脸来，你上午带小丫鬟砸了我厨房的事，我还不曾同你清算呢！”

司棋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并不理会赖大家媳妇。

只听迎春柔柔道：“上午我遣司棋去厨房要一碗鸡蛋羹，谁知竟说没有鸡蛋了。怎么……府里头如今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司棋道：“姑娘，鸡蛋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赖大家媳妇瞧不起您，不肯给您做，才编出这套谎话来骗人。”

赖大家媳妇尖声道：“你少含血喷人，明明是你这贱蹄子隔三差五来厨房要东西！”

黛玉道：“这倒奇了怪了……明明二姐姐说是她要的鸡蛋羹，怎么一口咬定是司棋要的呢。赖大家媳妇也太糊涂了，我瞧着司棋不像是这么没规矩的人。”

“再说了，我方才都问过了，同司棋一同去厨房的丫鬟皆可作证呢。”

赖大家媳妇恨得咬碎了一口牙道：“林姑娘您切莫听信谗言，司棋这小蹄子……”

迎春打断笑着道：“赖大家媳妇这是什么话，我难道也成了那进谗言的小人了”

赖大家媳妇哼哼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同司棋去厨房的丫鬟定会帮着她，姑娘您何不问问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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