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元春卧在榻上,腹部高高隆起。她艰难起身,抱琴见状忙拿了一个垫子垫在她身后。
“陛下……呢”
抱琴避开她的目光, 只低着头回禀道:“娘娘, 陛下大约还在看折子吧。”
元春苦涩一笑, 喝着抱琴递上的安胎茶, 喃喃道:“我知道了。”
自元春有了身孕后,皇帝对她却逐渐冷淡下来。虽然偶尔仍来看望她, 赏赐不断,但甚少留宿。
元春虽然早就猜到了事情会是这般的结果, 但当它真的来临的那一天,她仍是浑身颤抖、悲哀不能自已。
陛下啊陛下, 臣妾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她这样想了一会儿,又不由得嘲笑起自己的贪心, 如今已经是贵为贤妃了,都说红颜未老恩先断, 她还想怎样呢
或者,她又能怎样呢
皇后自潜府时就陪伴皇帝左右, 待登基后又是掌管后宫, 一心为皇上着想,如今却仍是膝下空虚,皇上到底没给她一个孩子。
放眼宫中,家世好位分高的嫔妃都没孩子,反倒是那些常在、贵人有了孩子, 但是皇帝有时候会把孩子抱给别的女人养。
她能有一个孩子,不过是皇上要用她的家族罢了。
她少时入宫,只觉得皇宫里一片花团锦绣,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都积聚在这里头了,那时候她有野心;如今却觉着这宫里头冷的可怕也黑的可怕,夜是那样漫长,一宿一宿的熬啊,望不到尽头。
可她不能倒下。
元春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半睡半醒间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她骤然惊醒,颤抖着去喊抱琴。
抱琴见她额头冒汗,一脸惨白,顿时就软了膝盖:“娘娘!”
元春强打起精神吩咐道:“去,快去请太医来,另外着人报给皇上一声,就说……就说我要生了。”
她死死抓住抱琴的手:“先报给皇上,再……报给皇后娘娘。”
抱琴哽咽道:“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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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贤妃产子,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亲自来了,到了之后才发现皇后还没到。
一看这情况他就知道,这贾元春还是有点心计城府的。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瞧着皇上的脸色,估摸着主子的心思就训斥侍候的宫女道:“你们一个个怎么办事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去请皇后娘娘。”
那个宫女当下就瘫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压抑着哭腔说:“已经……已经着人去请皇后娘娘了。”
皇帝懒得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给了大太监一个眼色后,大太监就略过那个请罪的宫女,恭恭敬敬地把皇帝迎进去了。
他坐在外头喝茶,里间接生嬷嬷同太医院的妇科好手已经忙得团团转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后也来了,她见皇帝先来了,面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反而有礼地向皇帝请安道:“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向前探了半个身子,亲手把皇后扶起来了。
皇后站起身,就坐到了皇帝对面的座位上,夫妻两个就开始说起了家常。她道:“陛下,前些天太医同臣妾说了,贤妃生产就在这几日前后呢。”
皇帝点点头:“你办事一向妥帖,这事交给你,朕也能够放心了。”
两人大约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喝完了一盏茶,见宫女端着热水盆来来往往,还透出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皇帝有些忧心。
他放下了手中的佛珠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皇后道:“臣妾也不知道呢,只听说贤妃这一胎怀的挺不错的,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话音未落,里头就传出元春凄厉的嘶吼,叫声之惨烈令人不忍闻。
皇帝茶也不喝了,面上也没了笑意,他指了一个宫女道:“你去问问,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宫女当即就领命进去,不一会儿出来道:“回禀陛下,贤妃娘娘……贤妃娘娘……”
那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皇帝知道:多半是元春在里头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皇后见状,亲手奉了一盏茶劝道:“陛下,贤妃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皇帝接了她的茶,复又坐下,可心里头却总是空落落的,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里头元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皇帝心头一紧,就见一接生嬷嬷一脸喜气地跑来磕头道:“恭喜陛下,娘娘生了,是个小公主呢!”
一听是个公主,皇帝这心就松了下来,公主好啊。
一旁的皇后也贺喜道:“恭喜陛下。”她听说是个公主,顿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暗叹贤妃的好运气。
皇上如今一心扑在朝政上,那头有刘砀虎视眈眈,他如何敢让高位分妃嫔产子所以说,公主好啊。
接生嬷嬷也把新生儿抱出来给皇帝同皇后看,皇帝握着小公主的手,脸上的笑容怎么止都止不住。
这边还高兴不过一刻,就见一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这人皇帝有些眼熟,好像是贤妃的贴身宫女,叫抱琴
抱琴从里头冲了出来,险些没看清脚下的路摔一个大跤,一见着皇帝,她就跪下来哭道:“陛下,娘娘不好了,求求您进去瞧瞧吧!”</p>
她身后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气喘吁吁从里间跑出来,还没喘匀气,就见皇上的目光如利刃向他刮来,顿时“扑通”一声跪下:“回禀陛下,贤妃娘娘产后出血……恐有血崩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