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抱着小四子走在夜晚的开封街头。
九王爷心事重重, 边走边想着刚才也忘忧的一番话。走了挺久,发现小四子趴在肩上也没动静,就以为孩子睡着了, 转头一看却见小四子双手搂着他脖子, 下巴靠在自己小胳膊上,正仰着脸看着夜空。
赵普微微愣了愣, 下意识地抬起头。
说来也巧,就在王爷抬头的时候, 一阵微风吹过。
闭了下眼再睁开
头顶星光璀璨, 一轮完满的明月,亮得将夜晚照出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连夜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赵普边走边看着这夜空,就感觉小四子搂着自己脖子的手稍微紧了一些, 两只小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背。
仿佛有某种魔力,赵普感觉刚才的那一阵焦躁和烦闷都瞬间消失了。
看着突然开始安慰自己的团子,赵普惊讶地发现,孩子那双大眼睛里,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银色,头发上也跟妖王一样,有浅浅的, 银色的光辉
王爷突然顿悟了无论是大银狐还是小银狐,可能是上天对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投下的一丝怜悯。如果我们做得不够好,最终有一天,他们就会离去,再也不会回来就像这如画的月夜一样, 硝烟废土中是没有这么柔美的月色的, 要么如冰、要么如血。
赵普一跃上了屋顶, 瞭望着被月光泼洒的宁静城市,连片的民舍、远处麦浪轻摇的农田看起来就仿佛接受着祝福一样的美好。
想要留住这柔美月光的前提,是留住这安宁的夜。
赵普看着肩上笑容明朗,仿佛汇集了世间一切美好的银色小团子我们得做得足够好才可以,不然凭什么让你们为我们停留
展昭和白玉堂看到衙役往玉华书院的方向去就觉得可能要出事,立刻跟着走。
果然,玉华书院大门敞开,好些学生都跑了出来。
展昭本来想过去,但被白玉堂拽了一把,跑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五爷让鲛鲛先进书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刚进李桦铭书房前的院子,就见一棵大树上,挂着已经断了气的李院长。
展昭在巷子里等得那叫个急啊,又不敢催白玉堂,直踩小碎步。
五爷一皱眉,展昭看他有反应了立刻问,“怎么样了”
白玉堂无奈摇摇头,“死了。”
“呵”展昭倒抽了口冷气,“怎么死的”
鲛鲛此时正在查看。
从李桦铭的死状来看,应该并不是自杀的。
而最可疑的是,挂着他的那棵树的树干上,还钉着一封信,正是之前他们送给李桦铭的那封信。
五爷盯着树上的信皱眉这封信是鲛鲛送过来的,如今却像是凶手钉上去的,那开封府岂不是成了第一凶险我查我自己么
正犹豫该不该取下来按理说书院的人发现了尸体,应该也发现了这封信的。
白玉堂本来想问问展昭,但这时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总不能当着王朝马汉的面把信摘下来
白玉堂还拿不定主意,鲛鲛突然伸手,将信拿了下来,然后一跃上了树。
旁边展昭还等着呢,就见他家玉堂说李桦铭死了的时候表情还挺淡定的,这会儿却突然愣住了,好似还有点震惊什么情况李桦铭该不会又活过来了吧看到什么了,好急好急
鲛鲛在王朝马汉跟着书院学生回来之前翻出了院墙。
白玉
堂伸手,展昭也抬头就见鲛鲛拿着封信回来了。
展昭不解,看着信上还戳着一枚钉子什么情况
白玉堂急着让鲛鲛回去看看情况,按着焦躁的展昭让他别动再等会儿,展昭继续踩碎步急死我了
庭院里,王朝马汉已经到了,几个书生七嘴八舌说书院今天下午就出了问题,现在更是闹出了人命,埋怨开封府没有重视他们下午去报案。
鲛鲛在树上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几个学生都没提起树上有信这件事,也有些意外难不成他们没注意
趁着王朝马汉在院子里维持秩序保护现场的空档,鲛鲛溜进了李桦铭的书房里,他主要是去找刚才李桦铭藏信的那个箱子。
白玉堂回忆了一下,书柜好似比之前凌乱一些,应该是被人动过。
好在衙役们把书院里的学生都赶出了院子,书房里也不准人进来,鲛鲛正好趁机翻找。
结果就是那些信不见了
“啧”
白玉堂忍不住皱眉。
一旁展昭边围着他转还边自己转。
终于,白玉堂伸手抓住了展昭,“猫儿。”
怎样”展昭忙问。
白玉堂将大致的发现说了一遍。
展昭惊讶,“没人发现鲛鲛拿走了插在树上的信”
白玉堂点点头,果然展昭关注的也是这个点,就问,“我们中计的可能性是多少”
“嗯”展昭摸着下巴也想不太明白,“发现尸体的人没注意到树上信件的可能性有么”
“如果走运一点的话,当然就是凑巧书院的人没发现可那封信的位置还挺明显的,从院门进去一定能看见,而且就在尸体旁边,没理由没人留意到。”
“那怎么回事”展昭被也忘忧刚才一顿操作也搞得心里毛毛的,“我们是不是哪里出错打草惊蛇了”
白玉堂想来想去,“问题会不会是出在今晚找到的尸体和那个稻草人上”
“稻草人”展昭犯嘀咕,“难不成是玩脱了”
白玉堂指了指还很喧哗的玉华书院,“当务之急是这桩命案。那书院夫子毕竟是去开封府敲了鼓的,现在人死了听那帮子学生言谈中,是想甩锅给开封府”
两人正分析,巷子口开封府的马车过去了,估计是公孙到了。
白玉堂和展昭刚好也跟了出去。
公孙下马车,正好碰上他俩。
公孙还纳闷呢怎么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啊那老头没去成十里亭反而死在书院了,你们是扑了个空么还有我家那一大一小呢去哪儿了
展昭说去皇宫了,待会儿详细跟公孙说,让公孙先去确定一下李桦铭死的时间。
公孙不急着进门,小声跟展昭和白玉堂说,“我刚出门前包大人交代我了,说让咱们留神”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公孙他俩正好没主意呢,包大人说什么了
“大人说查案归查案,但只要书院的人找茬,就说李桦铭夫子之前去开封府,说是怀疑有人要害他,具体咱们会调查,因为李院长的证据涉及甚广,破案之前不能有任何透漏。”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果然是大人啊想得周到,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把对方能说的话都堵回去了,另一方面没准还能诓出点什么来。
拿定了主意,展昭就跟公孙进书院,白玉堂却说自己先不进去了,想回去找一趟妖王。
展昭瞧瞧五爷,眼神询问怎么啦。
白玉堂似乎有些为难,摇摇头有点事情想打听一下,晚点告诉你
展昭就点点头,先跟公孙进了书院。
白玉堂快步往回走,他有什么事情找妖王呢就是刚才他犹豫要不要取下树上那封信的时候,是鲛鲛自己动手把信取下来的。
白玉堂还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肯定自己没有让鲛鲛那样做。
而且鲛鲛出手的那一刻,五爷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也有过,就是周藏海设计要唤醒他师父记忆时,鲛鲛跟他说话的那次。
当时鲛鲛的行为基本都是自主的,自己对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但这些年,鲛鲛却越来越“听话”了。
对于鲛人这个冰鱼族特有的内力,五爷有时真不把他当内力,而是当他是个人。
特别是展昭有时会把小鲛鲛当成个小团子似的抱来抱去,他也总觉得鲛鲛举动神态有些接近小四子,所以就跟养孩子似的这么养着。
经过这些年自己内力的精进,五爷对鲛人的控制和使用也越来越自如。
但前阵子,他练功的时候妖王偶然经过,老爷子背着手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儿,时不时地抬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