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笑僵在石床上, 眼眶唰地红了。
他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看李玄清远去的背影, 呆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抹一把眼睛,把脱掉的外袍重新穿好,垂头走出小石屋。
出了石屋, 江言笑调动五感,未察觉李玄清的气息,迅速抬眼扫视周围。
四面冰雪环绕,天空瓦蓝如镜,除了眼前的常青树、几步外的小木屋与后面破败的小石屋, 没有其他烟火气。
他的师尊, 果然离开了。
江言笑深吸一口气, 吐出肺部灼热的气息, 连带着眼眶中的热意一并化作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他抬起头, 先去小木屋溜达了一圈儿,发现陈设与他走前一模一样,连被褥都还是那套,与枕头整整齐齐码在床头。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江言笑又绕到后面的厨房,不出意料发现厨房新安了一座小木门。
江言笑推门走到灶台边, 低头一看, 石锅是干的。
他伸出手指在锅壁上一抹,抹到一层薄灰, 愣了愣,转身去提墙角的簸箕。
“嘶嘶”
灶台下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江言笑转过头,只见一条红线从灶台下钻出,拐着弯朝江言笑游来。
一串红化作小蛇,嗖嗖蹿到江言笑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脚踝。
江言笑终于开心了一点,蹲下身拍拍一串红的脑袋,对它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我回来了。
这其实是他想同李玄清说的话,在极乐谷曾演练无数遍,回到云浮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很想你,你呢”江言笑笑了笑,对一串红说出这句话。可他的眼睛却盯着地面,目无焦距,像是穿透地表看见了他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一串红还以为在说它,摇头晃脑道“嘶嘶”
江言笑大乐“走,生火去。”
一串红轻车熟路地拐回去,钻进灶台底下的方格中,自动盘成一弯“蚊香”。江言笑则用簸箕铲雪,一筐筐撒进石锅,等雪水融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
江言笑
他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匆匆忙忙被传送回来,到现在还顶着“言肃”的样貌,难怪师尊会生气。
这不是扎他心吗。
江言笑猛地拍向自己的脑门,用力甚大,把脑门直接拍红了。
他当即解禁系统,语速飞快2333,刚才禁言你是我不对,麻烦你赶快把我变回去
系统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下一秒,江言笑周身腾起白光。等光芒散去,他终于恢复原本的相貌,成了那个天生笑颜的“江言笑”。
江言笑凑到石锅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对着水面照了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才是我呀。
不用顶着虚假的脸,用真实的自己面对李玄清,江言笑只觉一派坦然,甚至生出了全新的勇气。
他对着水面龇牙咧嘴,一会儿露出八颗白牙,一会儿做高深莫测微笑状,等欣赏够了自己久违的帅脸,才把洗锅水倒掉,重新舀雪堆进去。
一串红在下方卖命喷火,积雪很快融化、加热、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白色的水汽弥漫在小石屋中,到处充斥着温暖舒适的气息。江言笑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打开了,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畅快,恨不得就地打个滚,把一串红揪出来亲几口。
做什么呢江言笑想了想,从乾坤袋中掏出冥界特产几只野鸡、十几只野兔、还有入云浮山后被冻成硬块的“冰鱼。”
随着厨房温度的升高,他的脑子也解了冻,恢复了思考能力。
这些东西不能留哇,江言笑掂了掂手中硬邦邦的冰鱼,该怎么处理
好在一串红很快为他解决了难题。大半年没尝过荤的魔蛇闻到肉香,眼睛都直了,一边狂摇尾巴,一边对江言笑嘶嘶叫。
江言笑怎么感觉自己养了条狗
他把一只野兔抛向一串红,一串红蛇颈一伸,张口吞了进去。
江言笑又抛出几只野鸡,一串红皆精准接住,嗷呜一口吞入腹中。
真不愧是魔蛇,哪怕缩小了也可以吞下比自己大许多倍的东西。江言笑越投越起劲,一串红越吃越开心,一人一蛇在狭小的厨房内上演投喂大戏,压根没注意到,门外出现了一位观众。
不知何时,李玄清出现在厨房外。他一身白衣,静静立着,一动不动时,仿佛与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
“再来”江言笑背对他玩的正嗨,还想丢出一条鱼,掏了掏,却发现乾坤袋已经空了。
“呀,没了,你吃饱了吗”
一串红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嚼了嚼嘴里最后一条鱼,无意一转眼,吓得蛇皮一抖,嗖嗖嗖钻回炉灶。
江言笑“”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