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毙。”
这还是王后娘娘自入宫以来头次斩杀奴婢,不论是关雎宫还是整个后宫内院,个个都面面相觑。
先前就不敢得罪王后,此后更不敢了。
一个王后杖毙几个太监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王上吩咐过王后若有什么情况都要禀报。
闵公公见皇上还在忙着前往大云觐见大云皇帝之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禀报,而是等到夜深事毕。
更深寒重,贺兰辞没去关雎宫,打算在偏殿歇息一晚。
闵公公跟在身后道:“王后娘娘今日杖毙了四名太监,缘由是四名太监欺辱了一名宫女,宫女逃到关雎宫求王后娘娘做主了。”
“欺辱?”贺兰辞脚步一顿,“哪种程度的欺辱?”
闵公公如实相告。
贺兰辞勃然大怒,又忧心忡忡往关雎宫的方向去。
闵公公有些不解,狐疑着紧随其后。
这几日四寒城下雨,天变得愈发冷,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刮一样,呼出的热水感觉都要凝成冰。
眼下贺兰辞的脸色才叫凝结成冰,到了关雎宫后问嬷嬷:“王后睡得可还安稳?”
嬷嬷忧心道:“不知是不是因白日的事气得厉害,睡得并不安稳,才睡下不到一个半时辰,已经醒来两次。”
贺兰辞轻声推门进去,先脱下满是寒气的披风,又到炭炉旁边考了考身子和四肢,确定没什么寒气才到床榻边去。
借着外边点点微弱的烛光,他见玉奴眉头紧锁,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默默哭过了。
贺兰辞又搓搓手掌,确定掌心是热的才敢伸手去握住玉奴的手。
刚一碰上就把人弄醒了。
玉奴梦中惊醒,猛然睁开眼睛的同时,把手和身子都缩到床角去,一副惊慌惶恐。
贺兰辞的心骤然一痛。
“玉奴,是我啊,世子,不是坏人。”
玉奴的额角冒着细细密密的汗,她以为事情早过去了,也不太能记得贺兰棋当着世子之面要了她的细节,除去那种屈辱,以及看着世子痛苦挣扎又无能为力,眼眶通红脖子青筋暴起的样子。
今日听闻宫女之遭遇,她怎么也睡不好,反反复复都是她和世子对望的场景。
她求世子不要看她。
但她看到了世子当时的愤怒,以及绝望,那种救不了她的绝望。
世子千般苦万般难都过了,怎么能绝望呢?
她的心直到现在都疼。
“玉奴。”贺兰辞轻声喊她,坐到床边朝她伸手,“来,世子抱一抱。”
听着温暖熟悉的声音,玉奴才慢慢从过往抽离,意识重新回来。
当初世子也想来抱她。
她拒绝了,头也不回地跟着贺兰棋走。
“世子。”玉奴颤抖着声音唤他。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给抱吗?”贺兰辞的眸光温柔,也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玉奴见不得她的神明黯然。
这一次她扑了过去。
扑向神明的怀里。
贺兰辞将人抱了个满怀,脸颊蹭着她的颈窝笑了笑,眼眶微微泛红:“终于给抱了啊。”
这些年不仅玉奴过不去这道坎,他也过不去。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不惧荆鞭之痛,唯恐玉奴因他而受侵犯,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一日半夜惊醒,他带着闵公公和亲信侍卫,前往北寒王陵掘了贺兰棋的坟,开棺将其曝尸荒野,只留几件衣裳在棺材里。
即使如此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掘坟抛尸骨确实有损阴德,那就让贺兰棋化作厉鬼来找他,人鬼殊途他都要斗上一斗。
贺兰辞不在意自己好不好过,唯独在意玉奴心里头能不能过去,他命宫女注意王后沐浴的时辰,一开始还是洗得久,渐渐的就短了。
他也才慢慢松口气。
未曾料到白日之事触景伤情,睡也睡不好。
可怜见的。
贺兰辞心疼坏了,只打算安安稳稳地抱她一会,再哄她睡觉。
未曾想玉奴竟在他耳边呼起热气:“王上,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不管哪句,对你说的都算数。”
“当真吗?”因着暗暗哭过,也没睡好,玉奴说话的声音沙哑,像一捧沙摩挲在贺兰辞身上,酥酥麻麻。
贺兰辞明白她所言,眸光变得深邃起来,暗暗有火光闪现。
他说:“世间有谁人是干净的,生来也并非干净赤裸。”
侧头就亲在玉奴的嘴上。
玉奴不再小心翼翼,张着唇喘着气回应。
她亲得青涩。
但身子不青涩。
一双腿如蛇般缠绕在贺兰辞的腰上,嘴里发出的声音比她的腿还要会勾人,毫不吝啬展现自己熟稔的一面。
一会喊着世子,一会喊着王上,断断续续,像只随着浪花上下浮沉的小舟,舟里有人。
是她心爱之人。
如此,更是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