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姨娘拉着栀子,从西北的院落到甘霖堂,一路都扯着嗓子,不知疲倦地叫嚣着冤屈。
正巧是夜食用膳的时间,各院主子也几乎都在府里。
听见了声响,各院纷纷派心腹出去打探,回话刚听过两三句,便着急忙慌更衣,直往甘霖堂去。
除了二姑娘被刘姨娘训斥,让安心在院中绣嫁衣,林清意尚在病榻无法出门。就连平日被管束在桃林小院的大姑娘,甚至在怡然院大门不出安心养胎的古氏,也都扶着肚子,赶了出来。
不一会, 甘霖堂中人声鼎沸。
只是交头接耳间隙,一双双好奇的眸子,总往跪在厅中的张老姨娘身上瞟。
许澜与许令玙最后才到,看模样,是刚得到消息,从府外赶回来的。
江云初一直守在甘霖堂院外,瞧见两人现身,赶紧迎了出去。
她略过许令玙,甚至连请安都忘了,一双愧疚的眸子,直盯着许澜不放:“是我做的。”
许令玙余光多打量了许澜一眼,见并无气愤埋怨神态,便也懒得掺和,甩袖大步进了甘霖堂。
“并非恶意戳你伤口, 我要自保。”瞧见许令玙走远了,江云初才又弱弱补充了一句。
“我明白。”
许澜没有太多的话,他只是趁着夜色,缓缓牵起了江云初的手。
手心的温度,比任何「不怪罪」,都叫江云初安心。
她松下一口气,跟在许澜身侧,也笃定地走进厅中。
许澜与栀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开了口。
“当年不是把你打发去了庄子,怎么又回来了?”
栀子抬头看向许澜。
先是一愣,认出的瞬间,泪又立即涌了出来。
她拼劲全力,冲许澜磕下一头:“请十三爷安!”
额头好不容易凝结的伤口,又再次被撕开,血与泪一起糊在脸上。
古氏反应最大,手帕捂住了嘴当即后躲了半步,就连李氏也骤然变了脸色。
但许澜却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只自顾坐到了椅上,端起了一旁早早准备好的茶。
毫无波澜的许澜,却莫名让栀子愈发胆怯害怕。
她跪着冲许澜追了过来。
“十三爷,我孩子被杀了,猜到定是当年的事情败露,有人要杀我灭口,才进府求张老姨娘与您的庇护!”
许澜放下了茶杯。
“当年的事情?”他又瞥了眼还跪在厅中的张老姨娘,“与我小娘有关?”
“还请十三爷明查!”
栀子嚎啕着,几乎没说一句,便冲许澜磕一下头忏悔。
便这般断断续续,把方才在张老姨娘院中所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
接着,厅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
不仅不说话了,甚至连呼吸,都格外地谨慎。
众人方才还盯着许澜不放的眼睛, 眨眼片刻,又转而看向老夫人。
谁不知道,林清意是老夫人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姑娘。
到头来,竟为了一个男人,就将亲姨母的命,毫无负担地算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