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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晨鼓刚刚响起的时候,太平县衙的衙役们便护卫着几辆马车出了坊门,然后朝着宗正府就驶了过去。他们离开不过半个时辰,又陆续有几人骑着快马穿过坊门,朝着县衙飞奔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环境不适应的原因,周思敏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总是做梦,不是梦到自己被压在山底就是梦到自己被挤在了悬崖峭壁的裂隙里,挣扎了半天依旧挣不出去。
所以到早上时便迷迷糊糊的很难睁眼。
“思静,别闹……”她感觉鼻子上痒痒的,好像被人用小刷子来回的刷着一样。闭着眼嘟囔了一句,她不由自主的便伸手抓了一下,却是抓到了一缕头发。
她睁开眼,便见到视线上方是一张放大的脸,一头长发倾在自己脸上,痒痒的叫她不住的想挠。
“是延玉啊……”周思敏笑了一下,伸出手将对方垂下的头发别到脑后,然后错开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她左右看了看,便见周思静正蜷在床的里侧,睡的正酣。李延玉则坐在床边,视线一直紧追着周思敏不肯放开。
早膳是在正堂里用的,她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碧粳米熬的粥。但是跟她一起吃饭的李延玉,周思敏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几盘点心几乎每样都叫对方吃了一点。
用完早膳后,周思敏便带着李延玉在院子里散步,同时打发了百灵去找陈琳问一问她父母的情况。百灵脚程也快,只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又走了进来:“周小姐,主子说您的父母和兄长都接到宗正府去了,让您别担心,安心陪着郡主就行。”
这意思就是只要她在王府里好好的陪着李延玉,他就会尽力保全她的父母?
“嗯,我知道了。”周思敏淡淡应了下来,然后便拉着李延玉这边走走那边逛逛,直到摸到对方身上微微出汗了才又回去。
她这边已经是放了心不再多想,郁家那里却在得知案子已经被移交到了宗正府后而恐慌不已。
她这边已经是放了心不再多想,朝廷上却因为怀化郡主被殴伤一案而吵翻天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听到提刑司一脉的人上奏说要将怀玉郡主被殴伤案交予宗正府审理后,最先跳出来反对的竟是王青鸿。只见他手执笏板,缓缓说道:“再者,贤王爷既要统领步芳军、护佑内宫,又要处理宗正府诸多杂事,日理万机的还不嫌累吗?再将原属于县衙小吏所管的刑事也托付到王爷手上……”
他瞟了上奏章的路邢台一眼,那样子竟是一言难尽,却只道了一句话:“微臣以为不妥。”
路邢台被对方这么一瞄,那真是有些气闷。这是说他在其位不谋其政,将事情都推给了李延年,然后想要累死这个王爷?
…“有甚不妥?”他是草根出身,因为擅长刑名之学才从一个县衙小吏一步步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所以要论辩才他压根就不是王青鸿的对手,只是翘着胡子对王青鸿说道:“事涉皇室宗亲,宗正府接手审理再恰当不过了。总不好叫王爷郡主也和那些百姓士子一样,从那乌糟糟的刑堂上走一遭吧?如此一来,皇室的颜面何在?”
“路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吧?”站在一旁的郁宗阳听了,当即便嗤笑了一声说道:“那尔朱氏一脉与圣上子孙如何能相提并论?不过是一群蛮夷,如何能登大雅之堂!”
听着郁宗阳毫不客气的辱骂,朝臣们都不由转了头朝着“蛮夷”看了过去。
尔朱卫成暴怒,当即出列跪在地上,大声道:“圣上明鉴!郁家竖子毁我!尔朱氏世受天恩,向化之心几代可表,岂容宵小这般污蔑!不若叫尔朱一家在郁骠骑府前尽数撞死算了!再掏出心肝来摸一摸,也好让天下人看一看微臣一家的血是不是红的!心是不是热的!”
声音铿锵,语气坚定,一字字敲击在光滑如镜的京砖地面上,激荡的人心血翻涌。
是哦,凭谁被这么污蔑都不会受得住。更何况人家还是一个藩王呢!
坐在御座上的皇帝李延平也有些恼怒。虽然他也不认为尔朱氏一脉能和李氏相提并论,但是当众辱骂人家是蛮夷,确实是太过了点呢!
你在心里骂骂就算了呗,干嘛要说出口呢!
“卫王莫要恼怒。你的心意,朕心里明白着呢。”李延平便和蔼的说道:“郁骠骑就是个武夫,又没读过几天书,说话就不太好听。不如就罚他个三年俸禄,叫他受了这次的教训如何?”
郁宗阳忙跪地谢罪,而尔朱卫成心里再不甘,却也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只好乖觉的说道:“谢圣上体谅。”
但终究觉得膈应,便又趁机上奏道:“微臣也恳请将小女被殴伤一案移交宗正府审理。”
皇帝听了,倒没有立即就答应下来,反而对一直闷不吭声的冯永祥问道:“冯爱卿,朕方才见你和郁骠骑私下聊了几句,是不是跟此案有关?”
冯永祥一惊,心想皇帝你好毒的眼力,然后便镇定如常的站了出来,低头说道:“圣上明鉴,微臣的确是有些想法。且不说这案子是否需要交到宗正府去,就说昨天夜里,犬子已将疑犯都送到了县衙,一应证词都显示此案即将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