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的精力有限,若是日思夜想,心思就没那么灵巧。
然而,这些晚上他并不敢熟睡。
院墙另一头,有光。
孙茯苓在家?
他试着喊了一声,结果隔壁传来吱呀开门声,孙茯苓提着灯笼走了出来:“你回来啦?这次走得有点久呢。”
…。。
贺灵川趴在墙头,对她咧嘴一笑:“抱歉。”
也不知多久没见,这姑娘还是那么漂亮,昏暗的环境下灯笼一照,白得发光。
“你要出去?”
孙茯苓着一身澹青袄,外罩纯白披风,娇俏爽利,一看就是外出的行头。
“去书院,顺便蹭个饭。”她打了个呵欠,把灯笼插在墙上,“午间敲你的门,你也不在家。”
是了,这姑娘不做饭的。贺灵川笑道:“我请你?”
“行,但你得先陪我走一趟书院。”
贺灵川回屋取了披风,就同她一起出门了。
坐在驴车里往外看,盘龙城的街区熟悉得令人心安。
过去这些天,他在灵虚城经历那么多骇浪、躲过那么多算计,神经始终绷紧,甚至入睡前还要安置结界阵法。
进入盘龙城,他的身心才真正放松下来。
那种熟悉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亲切感,终于又回来了。
这里才是他的家。
“怎么了?”孙茯苓留意他的神情,“你好像很累?最近的任务很难?”
“嗯,很难。”贺灵川伸了个懒腰,“但回到家里就好了。”
孙茯苓轻轻一笑:“是啊,回到这儿就好了。”
两人挨得太近,她的杏眸倒映路边的光,流光溢彩又细细碎碎,像阳光照在春水上的漾金。
贺灵川伸手,拂开她细眉上的碎发。
这动作不假思索,连贺灵川自己都怔住。孙茯苓挑了挑眉,好像也有点惊诧。
他涩声道:“有树叶。”
真是奇了怪了,面对丽清歌那等人间尤物,他可是巧舌如黄。
但在孙茯苓面前,不知怎地他就手足无措了。
孙茯苓也看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四目相对,氛围渐渐奇怪。
也不知多久,还是车夫打破了僵局:“靓仔,你刚才说要去哪?”
前面就是路口,别走错了。
他一出声,车里的魔咒就被打破了。
孙茯苓移开目光,无声笑了,而后道:“疏抿学宫。”
贺灵川轻咳一声:“天都快黑了,你这时候回学宫?”
和孙夫子坐在一辆车里,慢悠悠往学宫走,耳边是街市的嘈杂、孩子们的打闹、远处传来的鞭炮声。
尤其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他好久没听见了,不知道谁家有喜。
贝迦不许放鞭炮,就没有这种热闹。
这一刻,灵虚城的危险和紧迫都离他而去。时间好像慢了下来,贺灵川又变得从容不迫。
这种闲适恬澹的心境,真是久违了。
孙茯苓的声音依旧清和悦耳:“今天又有一位夫子离开,我得去代班晚课。”
“离开?去哪了?”
“她被调去玉衡城了。听说最近在西芰旧地入学的西罗人大增,师资力量不足。钟指挥使和院长商量,想多调些人过去。那些学生,以后也会是盘龙的居民。”
西芰国被盘龙城打下来后,饱受压迫的西罗人终于扬眉吐气。从前被种种刁难、不许念书的“下等人”,终于迎来走进课堂的机会。
“大好事情。”这些,贺灵川都知道。
“就是突然走了三四位夫子,学宫的人手一下子紧张了。”孙茯苓笑道,“玉衡城要扩建,现在那里忙得热火朝天,我看好多人都是自动请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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