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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乱京都(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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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中,少帅怒气冲天,一边走一边骂。

来听的老百姓们全吓傻了眼。

见那英挺的背影还是和刚才一样中看,就是没有人敢再有轻视的心。

刚才是谁认为他年轻来着?这分明就是一个活阎罗。州官问案子,勾决人还得送上去呈批,再等秋后问斩。

他是只问一言,手起刀落。他的手起,他的兵刀落,滚地的是别人的人头。

不少人认得那大汉,确实是个地痞。他们是邱老大的人,昨天晚上趁乱想抢劫,不想被少帅的人杀了好几个。邱老大是久居的地头蛇,深懂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心想你不让乱,我就偏乱。

就欺负那小米店老板去了,一开口:“米我全买了,不许涨价啊,你要知道姓萧的不许涨价!”还用手作个手势:“不然他要斩你人头!”

不想是他自己人头落地。

见少帅走远,有些百姓们散开,有些百姓们打着颤扶着墙才能走得动路。大汉的尸体一分两半,人头滚到墙根儿下,尸首却在路中间。

旁边站岗的士兵,没有拖走的意思。

该震慑时不震慑,也管不住这么多人。

萧护大步回去,半路上遇到梁源吉。平江侯是想看热闹的,以为萧护会怎么安抚民心,怎么声明罪名,怎么以理服人后,再行处置。不想他出去就一刻钟,包括少帅从院子大门开始走的时间,就斩了一个!

梁源吉就不用过去了,萧护中气十足,北风又送声,他听得一清二楚。半路上等着萧护,对他笑:“你还真利索!”

“难道养刁民!”萧护干脆利落。梁源吉低头想想,心中佩服,是这个道理。想问他为什么只杀那一个,又自己笑了。

平江侯是私生子,一直养在乡下。也和人打过架,也偷摸过别人家鱼,窥视过大姑娘,也认得地痞。

可以想到萧护也一眼能认出来那人无赖。

这就不问,两个人往回走。进门以前,梁源吉关切地道:“你想过后面怎么办?”萧护抚额头,说了句真心话:“我还不知道。”

将军们分成两班,一班在院子里等着侍候,一班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不时发出大笑声。有人回说:“少帅回来了。”

慧娘急急忙忙地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她不乐意:“怎么就回来了?人家还没有去看热闹。”

萧护佯怒凶她:“看什么看!把你也捎进去骂,你才喜欢呢。”梁源吉忍不住微笑。见萧少夫人并不害怕,反而走上来,把自己手放进丈夫大手中去,娇滴滴半仰着头:“你生气了?”这才是真的不乐意,刚才那不乐意还是娇嗔。

少夫人不喜欢地往后面看,大有去找他事情的意思:“谁惹你生气?”慧娘轻轻摇着萧护的手,担心上来:“不要和那些人一般见识吧。”

萧护一笑,扯着慧娘往房中去,边走边拿她开心:“十三最会惹我生气吧?”慧娘见他有了笑容,笑逐颜开,在夫君手中步子轻快,从后面看上去总似小姑娘般一蹦三跳的感觉,院中也能听到她脆生生的话:“十三才不会,你又欺负我。”

她软软的嗓音,听得有心人的心都化了。

这有心人还不止一个,就是伍家的大小舅爷们。姚兴献对王源使个眼色,让他瞅瞅这些舅爷们笑得什么德性。王源对他扮个鬼脸儿,笑嘻嘻喊伍思德:“喂,那舅爷,过来过来!”

小王将军勾一根手指。

伍思德虎起脸,一步不动。是你使唤的吗?他粗声道:“小王!这手势,”伍思德也勾勾自己粗大的手指:“这是你对老哥能用的?”

“哎,我怎么也发现你们有点儿不对劲啊。”王源把自己手指放眼前看,纤细修长,不错的一只手指。再看伍思德那粗萝卜似的手指,自觉得被比下去了。他收起手,纳闷地问离得最近的姚兴献:“你觉出来没有?”

余伯温笑死了,狠狠骂道:“一群笨蛋!他水涨船高,今非昔比了!”又去踹身边伍林儿:“舅爷,你烧了多少高香才烧出来的!”

伍林儿一跳让开,回身给他一记老拳,骂道:“眼红是不是?等姓张的小子们死完了,你们再气死!现在气死一个少一个!”

王源一脸恍然大悟,长长地一声:“哦……原来是舅爷,舅爷是个什么东西?”他笑眯眯问鲁永安。

鲁永安以前是多梗直的人,跟着他们全学坏,张口就道:“不是东西!”

“哈哈哈哈……。”院子里人捧肚子笑的,笑喷了别人一脸的全有。

只有伍家舅爷们不笑,瞪大眼气白了脸气红了脸气出粗气!伍林儿大吼一声:“想打架吗!”院子里才进来的几个人,“通通”摔倒两个。余下的人扶起他们,这两个人还心有余悸:“列位小声些,小人有心疾,吃不得惊吓!”

萧北板着脸出来,台阶口上一站,大声道:“不许喧哗!闲得没蛋扯的,找地方脱裤子放屁去!”

奶妈和媳妇们在厨房里笑得东倒西歪。秀兰笑得手中面扯得稀烂,若荷想绷住不笑,又扑哧一下。

将军们手指着萧北笑,伍林儿恼了,大步过来,压低声音:“我说小混蛋,这是少帅的话吗!”萧北若无其事:“这你还听不出来,前面一句是少帅的,后面一句是我的!”伍林儿抬手就要打,萧北出溜一下子钻房里去了。

萧护在房里也是笑,他知道战时精神紧张,将军们胡扯几句是为缓解压力。不过听他们要打架,对萧北道:“去看看。”

不想萧北就出来这一句。

见萧北进来就骂他:“你不是萧西,怎么也贫嘴贫舌!”萧西在一旁耸耸肩膀,心想要是自己出去,说得比萧北有水准。

大家一笑,解一解打仗的紧张,各自散开。

慧娘是红着脸,伏在萧护怀中笑得身子乱颤,萧北这促狭的奴才真可恨!还有女眷们在,话就那么直说出来。

外面有人回话:“里正地保求见少帅。”萧护微微一笑:“我正要找他们!”把慧娘轻轻推开,但是不忘记哄她一句:“等下午我带你出去。”慧娘欢欢喜喜的出去,和进来的人擦身而过。

萧守领他们进来,见一个美丽少妇人昂首出去,里正地保难免要看几眼,猜测一下身份。

萧守沉下脸:“不要乱看!”

在萧家门口长大的萧守很是不耐烦,不想要眼睛了吗?少帅才回来,还在气头上。里正地保忙诺诺,萧守才淡淡道:“过去的是我家少夫人。”

“啊!有罪有罪。”里正和地保更把脑袋低一低,身边就是过罗刹艳女也不敢看了。

他们中有几个人是刚才街口见过萧护的,余下的是头一回见。从昨天夜里,就萧家少帅萧家少帅的名字震天响,又听说街上说杀人就杀人,来时都瑟瑟。跪下来:“见过少帅。”

萧护恢复冷若冰霜,他对着这些人实在不能客气。里正地保,管辖一方进出居住人口,也帮着收税等杂事,大多是强横的人。

对于强横的人,你示弱,他就更横。

少帅冷冷:“起来吧。”也不让坐。全站着,垂手哈腰。萧护用目扫过面目,大约记一记,再问他们管哪条街,姓名是什么,也记在心里。缓而沉声地开口:“我说的话,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了,正是为这个来见少帅。”说话的是一个叫邱老的人,有五十多岁年纪。萧护浓眉一耸,邱老吓得身子一低,萧护凝神看着他:“你说?”

他们来以前是商议过的,让上年纪的邱老说话。邱老就道:“少帅纪律严明,没有人不宾服。论理说,我们住在这里,真是前辈子烧了高香。我连襟家住另一片,昨天夜里逃到我家里来,说和外面是两重天。”

萧护耐心听着。

“少帅今早杀的那个人,实实是个地痞。他是这一片混混头子邱老大的兄弟,平时作恶不少。不瞒少帅说,邱老大是小老儿侄子,小老子管不住他,没有办法。他就住小老儿间壁,就说昨天吧,先开始乱起来,他带着人出去,抢了好几家有钱的邻居,后来少帅平乱到我们街上,他才算安生。少帅,你杀了他的兄弟,还要防范他才好。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地头蛇。”邱老不知道什么原因,说得泪水泛上来。

萧护温和地问:“就说这些吗?”

“哦不不,其实是今早少帅杀了人以后,不少邻居们拍手称快,可也有些邻居们担心。”邱老收住絮絮叨叨,进入正题:“少帅呀,不是邻居们要多买粮食存在家中,是这乱世道,几天才能好?还有米面店里,一共多少存粮?少帅的兵马自然是先供的,余下的够不够我等的?”

萧护笑了,虚抬抬手,有了客气的意思:“列位坐吧。”大家来前全惴惴,怕少帅一怒又要杀人。不过说,万一触怒他也是死,不说没粮食了,打起来,这少帅还顾不顾大家就不知道,饿也是死。

十几个里正地保抽签,挑出来这几个人来说。

见让坐,又面有笑容,来的人先松一口气。

萧护笑容加深:“我正要找你们,”说到这里,想到再多的安抚话,不如亲眼看一看。喊小厮们:“备车备马。”

闲闲地来问各人年纪,家里的闲话。

不大会儿备好车,又让人:“让少夫人换衣,与我同去。”

里正地保们以为他是自己出去,心想早些结束早回去也好,看他今天没有生气,明天再来说说也行,不过明天,是换人来。大家心中喜欢。

见门帘子打开,刚才那少夫人嫣然进来,蹲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起来往里间去。再出来时,是男装。少帅起身,笑容满面:“走,给你们看个东西。”

大家的心全提起来。

去哪里?是看东西,还是一去不回?

有人两腿战战,不走也不行。萧护在院中又喊几位将军同去,出门让里正地保上马车。独慧娘是喜欢的,上了马抿唇儿一笑,萧护见到就逗她:“我猜到了,你是想起来你做针指的时候了。”

慧娘忍不住一笑,娇声道:“这样我也喜欢。”抖动马缰,先行在前面。在她前面,是开道的人,萧护就没有喊她。

一行人去了城门。城门已通的消息,萧护是封锁的。反正昨天是大乱,离城门住的人有些弃家逃走。早上搜查过有走不动的人,严明不许出来,饮食照常供给。

城门内三里地,放了一万人。城门上,又是一万人。一早萧护派人出去和城外萧拓等人联系,又打探西山大营情况,又让快马给父亲送去信,信中把自己现状备细写上。

也有一队人,赶着搜集来的一队马车,专门出去搜集粮食,并打听四周路径状况,也是护送送家信的快马离京。

邱老等人让上马车,不敢不上,在马车里以为必死时。车停下,有人在外面喊:“出来出来!”头一个大着胆子跳下马车的人,“哇”一声!再激动的敲车壁:“快出来看!”大家全下了马车,全震惊住!

城门!

冬天雪中的城门,高而寒峻!后面是城外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城外可以见到的远山隐如一线勾成。

城门上,长枪林立,士兵肃穆!两位将军快步往下走,满面堆笑,搓着手:“少帅来了。”

邱老跪到了地上,不顾雪地冰冷,对天祷告:“菩萨显灵,咱们能出去了!”

大家欢欣鼓舞:“有粮了!可以运粮了!”

眼见一面,胜过千言万语。

见少帅一行人已经往上走,邱老忙爬起来,不顾年迈体力弱:“走,咱们也去看看。”大家是死里逃生的心,就更笑如春风来。

先是担心饿死,后又担心少帅要杀。这下子,什么担心也没了。

萧护是将军们众星捧月,慧娘是一步三个阶梯地跑上去。跑到一半,回身看少帅不紧不慢走着,还和人笑语:“我让人出去运牛羊肉蔬菜来,今天早上听说卖菜都不出来。我也杀了一个强买的,不能全杀了,别人没菜吃我不管,我只供应米面油盐。咱们自己吃,可不能亏着。”

又喊:“十三,你要吃什么告诉我?”

抬头见慧娘已在城墙上,往下扮鬼脸儿:“我已经上来了!少帅,你慢了!”萧护和将军们全笑,萧护笑骂:“等我上去揍你!”慧娘吐一吐舌头,先跑开到一边。

城外雪林疏梅,只是寂静死沉。没有行人,冬天也没有动物。天和地看上去透着沉默的压抑,只有用心细看,那极远处可能也许仿佛依稀是一丛梅林,才带来生机。

离得太远,只有嫣红细细一点,不小心就看不到。

这生机也太远了。

城墙上到处奔跑玩耍的慧娘,才是生机无限。

她有开心的理由!

少帅地盘里也有不少官员住,全保护起来。昨夜起就不断有人来道谢,少帅说事忙,三言两语即去。其中有两个人,一个叫徐明其,一个叫王于凤。

是指证封大人叛国的关键证人。

他们听说是萧护,半夜里想溜,溜出去没有半条街,遇到乱兵,徐大人丢了一只手,王大人丢了全部的细软,被层层的萧护兵马所救,再次回到萧护手中。

萧护告诉慧娘时,款款温柔:“这两个已经是死人,你不要急,且等几天。”慧娘千依百顺,且心花怒放。

她在家里不能过于表示,心中很想奔跑,也没有地儿去跑。此时在城墙上,地方又大,又可以尽兴的玩。又娇嗔夫君说上来揍自己,一会儿跑到东,一会儿跑到西。见冰雪好看,斜衬河道。大喊一声,脆生生:“快看那个!”

等萧护露出嗔怪,他正在看城外地形。慧娘嘻嘻跑开,有薄冰在脚下,一跤摔倒,自己颦眉头起来拍拍衣裳,又哈地一声:“不疼。”

萧护无心看城防了。

他见到的十三,不是忧愁倔强,就是讨好殷勤。这天真烂漫的样子,少帅从没有见到过。将军们正在解说着:“说另外几个营门也冲出去的有人,西山大营里人一个也不动。可能也反水了。他们要来,东边那小路上可以迷惑,西边可以实攻……”

忽然闭上嘴,少帅嘴角噙笑,眼角看的是少夫人。被将军们发现,萧护索性大大方方地转脸看着。

慧娘穿着一件玉色男装,也是萧护旧衣。她似闻到香,正抱着城跺子,鼻子伸长不住的闻,活似小精灵。

萧护轻轻地笑了,将军们也轻轻地笑了。

见少夫人扁嘴,应该是没闻到梅花香在哪里,不乐意,团一把子雪,用力扔到城外,摔到城下“啪”,她喜欢了。

萧护轻笑一声,听身边有干咳声。将军们也想轻笑一声来配合,笑得不对,又正北风口上,气息不顺,呛到自己。

萧护不再看十三,收回心神,和将军们说了一通城防。喊过那乱跑的丫头来,额头上全是汗水。眸子更胜过平时明亮,面颊红扑扑,不无讨好地来见夫君。萧护拉住她的手,手心里也全是汗水。

这就不放她,扯着她下了城墙,才装生气:“下午不带你去皇宫。”慧娘欢呼一声:“我跟去!”一溜烟儿上了马,神往地问夫君:“下午是救驾吗?”

萧护阴森森,也许不在了。

这真不好说……

张守户的造反,除萧护是早有准备外,现在还有十几家在拼死抵挡。离皇宫最近,又在两个相反方向的两家。

故太后弟弟宁江侯家,是家人众多,平时也飞扬跋扈不差国舅。曾和国舅争兵权,没争到,却落下一府院会武的家人。

又窖藏丰富,不怕打上一个月。宁江侯虽然老迈,骨头却硬。他并不逃,从昨夜张家起事,听到前后各三声炮响,就知道会有援兵。他当即联络住在附近的几家邻居,大家抱成一团,又有部分打散的什么,长陵卫、神武卫、羽林卫等人,宁江侯全收留下来,把一条街围得插翅也难进来。

张守户亲自攻打,反而挂了一条伤回去。

另一家是大成长公主家,长公主是故太后亲生,蓄养死士就不计其数。先帝曾许给她随意上金殿,虽不插手朝政,却政治敏感性强。

她也在等援兵,同时猜测,后面的三声炮响声是谁?

程业康深一脚浅一脚走来,沙哑着嗓子,面色疲倦:“母亲,秦三也没有回来。”长公主束手无策,秦三是家中死士,是一早派出去的。

从昨夜兵乱起,长公主就试图进宫中,被乱兵挡回来后,先后派出四个死士去见皇帝,一去不回。

程业康伤心地道:“皇上,也许……”

被母亲厉声打断:“胡说!”长公主心中浓浓的悲哀,她再贵为能上金殿的长公主,骨子里受的是古代女人教育。和皇帝感情不深,也深深的依赖于他。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全与在位者有关。

再说这是她的兄弟。

“再派一个人!”长公主恨声道。程业康滴下泪水,劝道:“母亲,依我看,不必派人了。”他情绪激动,一夜没睡好,又劳心劳神难免会这样:“家中还有死士十二名,护送母亲出城要紧。我知道母亲担心皇上,我留下来!”

大成长公主惊呼一声:“不!”这是她唯一的子嗣,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让儿子死。程业康痛苦地道:“母亲您想想,皇上若是还在,宫中怎么会没有旨意?宫中侍卫不少,也有死士若干,咱们找不到皇上,皇上还能不找咱们?”

他泪如雨下:“夜来天边流星留,母亲难道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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