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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姐儿马不停蹄,先打发人往关城家中取使用的东西,又打听太子殿下没回到关城,车径直去军中。
关外辽阔,离开十几里看到‘花’‘花’绿绿,五‘色’斑斓,好似怪鸟羽‘毛’聚会。再近,映姐儿扑哧一笑,这红红绿绿的是各式马车。
想来附近能攀得上的姑娘们全在这里。
她猜得不错,太子殿下是因此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手里握着才收到的信皱眉:“找一心一意的人?”这是训哥儿发的飞鸽传书,说的是映姐儿。
殿下为映姐儿考虑,这个人也不好找。
太后说的在情在理,映姐儿要是十五、六岁有这心思,还可以相中一家聪明才俊,压着不许他收通房,成就映姐儿亲事。
可这里有一个问题,萧护登基没几年,映姐儿十五、六岁时相看的人,固然江南大家,固然品貌不差,房中没人这话是空谈。
大家的公子*个丫头是常事,在当时也无可非议。
*过了,自然成了房里人。
家世差的人姚家不肯,当年的萧老夫人也不肯。
胖团殿下放下信,他很想为映姐儿出力,却发现这事不容易。又抿嘴一笑,果然是和自己一处长大的姐姐,想的都一样。
“叽叽喳喳,哗啦,嘭……。”外面各种怪声。胖团殿下恼火,厉声喝道:“小蛋子,外面怎么了!”
小蛋子和崔振守在帐帘外,都张着嘴说不出话。
真是无言以对。
外面这些知道太子在这里,一个月里不管路近路远全赶来的姑娘们,带着奴仆,带着丫头,带着锅碗家什……。美其名曰‘侍’候太子,其实每天制造噪音。
叽叽喳喳,是某姑娘和某小姐丫头开骂。
哗啦,是家人做饭时摔了东西。
嘭……停在外面的马车全挤到一起,她们不肯停远,停远了离营地偏大家都怕丢。马不是战马久经训练,听到噪音持久不衰,受惊吓两车相撞,轰然如炸雷!
小蛋子哆哆嗦嗦进来回话:“殿下,又打起来了!”
为了殿下,一天二十四个时辰,每个时辰都有人打架骂架。半夜子时有没有,有!难道不睡觉,睡是睡的,睡到半夜里起夜,出‘门’遇到,别的一切事放后面,指鼻子就骂:“看你长得像蓬头鬼,也敢来‘侍’候殿下!”
姚兴献能当副帅,却管不了这些姑娘们。已经有人当他面冷笑:“姚副帅能管到太子身上,难道想把太子留给你们家‘女’儿!”
贴身‘侍’候太子的罗氏也听了不少话,罗氏气苦,让姚兴献不要管,又把话回给太子。胖团新当太子,知道萧家根基不是处处都稳,对着这些死缠烂打的姑娘们也没有办法,索‘性’让大家都不要管,随她们折腾。
于是每天听到怪声。
太子见过的‘女’人,全是斯文的、有礼的、温柔的、胆怯的……一下子集中一堆泼辣无皮油盐不进的人,他支肘对小蛋子苦中作乐地问:“又伤了几个?”
“五个,刘姑娘打了王姑娘,王姑娘的丫头揍了汤姑娘的人,汤姑娘昨天放火,把周围帐篷全烧了,伤了五个。”
太子呲牙:“嘿嘿。”提不起来同情心。
映姐儿就在这个时候到来,太子一听大喜:“好好,”总算来一个能说话的。姚兴献夫妻陪着‘女’儿一起过来,见太子帐篷让姑娘们帐篷包围,经过时,汤姑娘高叫:“姚副帅,你‘女’儿就比别人香吗?”
“呵呵,”姚兴献打哈哈。
“姚副帅,太子什么年纪,你‘女’儿什么年纪,亏你想得出来!”这是泼辣的管姑娘。
“呵呵,”姚兴献打哈哈。
映姐儿恼怒,低声问母亲:“这是些什么人?”
“龙城府尹管大人的‘女’儿,管大人时常要和你父亲并肩,说他也是一直从龙之臣,不应该比你父亲差上几阶,和他说不清楚,他家的‘女’儿你躲着最好。”
映姐儿长长呼一口气:“要没有父亲送我,我还到不了太子面前。”
姚兴献‘胸’有成竹一笑:“你当为父吃素的!过不上几天,就全军开拔,外面呆上几个月,不到天冷不回来。有不怕死的不怕刀光剑影的只管跟着。”
“要是有跟着的呢?您看她们全都急红眼,真的跟去死了人怎么办?”映姐儿嘟嘴。姚兴献悠然:“那我就不管了,是你父我的责任?”
映姐儿方一笑,见帐篷在即,崔振打起帘子,“太子出来了!”不知谁喊上一声,一群姑娘们拥上来,姚兴献一手扯‘女’儿,一手扯妻子,几大步进了帐篷:“呼!”
“呼!”
“呼!”
一家三人出长气,胖团笑个不停。
罗氏抱怨:“好似从狼嘴里过来。”姚兴献苦笑:“没办法,皇上才登基,这些人家全居功自傲,以为自己从龙有功……”
想到太子在,闭上嘴不再说人。
映姐儿跪下来,有了泪水:“殿下受难,全是我家的不是,姚映姐儿特地赶来代父请罪,请殿下重重责罚与我,饶过我父。”
“姐姐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胖团上前亲手扶起映姐儿,见她娇‘花’秀面模样动人,想到她要找一心一意的兴趣相合,更笑容可掬:“好姐姐,你来得正好,我正少个梳头说话的人,你且陪我一时,等外面那些人走了你再走。”
姚兴献躬身:“小‘女’理当‘侍’候殿下,只是怕引起闲言,让殿下不安。”胖团皱眉:“我早听到她们说你的话,我本该治罪,又怕伤到她们家人。论理她们无知,当责其家人看管。只是想到父亲让我来历练,不是让我责罚人。我已去信京中,请父亲定夺治罪。”
“殿下,她们仰慕殿下,才有这样的胡作‘乱’为。关城‘女’子本多直爽,很野蛮的地方还有抢亲一说。请殿下开恩,不要因她们的罪过而责其家人,也是皇上仁慈之心的本意才是。”映姐儿委婉的劝说。
姚兴献和罗氏‘露’出笑容,都认为自己‘女’儿回答的得体。
殿下犹豫的地方就在父亲的仁慈之心上,含笑接受:“映姐姐求情,我自当应允。且看父亲怎么回信,如果父亲生气,我再为他们讨个情面。”
姚兴献代附近官员们拜谢过,又说过几天拔营而去的事。太子另有主意:“我让她们烦上这么久,不能便宜她们。且慢拔营,我有个主意让她们也手忙脚‘乱’,才能出我心中的气。”殿下‘露’出‘阴’森森的一笑,好似很狡诈。
小蛋子按太子吩咐,把映姐儿东西全接进帐篷。在一群围攻的姑娘们外,不出意料的见到孤零零的一个人。
袁灵娟本来是微胖丰满,姚官保的话叫“不是沉鱼,是砸沉了鱼”。没过几天,她瘦得脱了一圈,又伤心太过,见天儿总在这附近转悠。
太子与她,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好似天涯与海角的区别。
小蛋子更不同情她,你是什么人,也敢不打招呼喜欢我家殿下。不打招呼这话妙得很,男‘女’爱恋有谁会先打招呼。
半晌,袁朴同过来,把‘女’儿圈入手臂中带走。在无人处,袁灵娟扑到父亲怀中痛哭:“怎么会这样,父亲,老天作‘弄’我!”
袁朴同往往也湿了眼眶。
袁家三兄弟在帐篷里等着,袁朴同把‘女’儿‘交’给长子带出去,帐篷里就会开始每天一次的争论。不仅有袁家父子,还有久跟袁朴同的人,有将军有老兵。
“我们不知道太子在,苏大帅过来,凭什么把袁副帅和小将军们绑起来!”这些人都不服。他们跟着袁朴同严守关城,一心以为先帝血脉会登基,就可以升官荫子。萧护登基后论功也有行赏,不过他们和袁朴同一样心中防备,认为皇帝是先安抚再收拾。
太子失踪,姚兴献和苏云鹤震惊之下的处置,伤了他们所有人的心。
“副帅,我们快要呆不下去了!”有人高呼。
袁朴同头发全白了没法子再白,又增加不少皱纹。他伤痛地道:“走?往哪里走!我袁家都在关城,”
袁家都在关城,还是萧护送出来的。
“可你们呢,邢将军全家都在关内,张三百你全家也在关内,”袁朴同叹气。他一家走容易,全家都在这里。可跟的人呢?
全部都走,不是说说就能办到。
大家默不作声,袁家梁愤然道:“不走,就好似有把钝刀架在脖子上慢慢磨,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袁朴同叹气……
于是又一次没有结果,不过大家看到姚兴献的人时,更红了眼睛。
姚兴献看在眼中,也思索对策。和几个上将军们商议一回,让他们严加防范。散会后,姚官保走上来,面‘色’犹豫,又眉头毅然。
毅然过,又犹豫不决。
“你要说什么!”姚兴献还是没有好脸‘色’,从京里回来他就这样。姚官保在这中间挨过好几回打,全是当着人,姚兴献想到京里人丢大了,不管什么地方,身边有多少人,想到劈面就一巴掌,将军们‘私’下里为姚官保求情,也没‘弄’明原因。
见儿子到面前,姚副帅先火大。
姚官保横下心,一‘挺’脖子大声道:“父帅,我要娶袁家的姑娘!”
姚兴献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父帅,我喜欢袁灵娟!”姚官保跪下来,斩钉截铁:“您不答应,我这辈子不再娶妻!”
姚兴献瞪着他。
“父帅,袁家的姑娘生得可以,虽然胖些,最近又瘦下来。她会针指,会念几本书,会……”姚官保搜索枯肠的寻找袁灵娟的优点。
姚兴献总算醒过神,迅速发现这件事带来巨大的好处。
首先不用担心袁朴同会反,他的人跟他同甘共苦几十年,袁朴同反,这些人全会跟着反;再来姚官保在京里‘弄’的那一出子有了答案…。
这熊孩子原来早相中人家姑娘!
“你怎么不早说!”姚兴献转怒为喜。姚官保一看有‘门’儿,也笑逐颜开,解释道:“我怕您不答应,又怕皇上还记恨袁家,本来想进京先求太上皇,太上皇要说这亲事可以,我再对您提出来。”
姚兴献更大喜,儿子不仅有勇,从这件事上看,他还有谋略,笑容更多的姚副帅道:“想来你问过太上皇,太上皇怎么说?”
“本来我要问,可袁家不长眼,”姚官保吐吐舌头,想到在骂自己未来岳父,忙改过来:“眼神太不好,居然打太子殿下的主意。那几天,害的我伤心呀,”
“你伤心个屁!太子和她怎么会成!”姚兴献笑骂,忽然发现自己儿子很狡猾。他知道袁家姑娘注定会伤心,他就当时不提,现在提出来娶袁家姑娘,袁朴同他还不感恩戴德?
嗯,这小子很有自己风范,狡猾来自家传。
让父亲看破心思,姚官保讨好地笑着:“嘿嘿。”见父亲面有笑容的沉思,姚官保再道:“我在京里虽没有告诉太上皇我要定袁家,却问过太上皇对袁家怎么看。”
“哦?”
“太上皇说袁家是‘混’蛋,可也有功,能笼络自当笼络。”姚官保回答过,‘挺’‘挺’‘胸’膛。
姚兴献心想这小子太狡诈了,却故意冷笑:“你是成亲事,还是笼络人?有笼络人的心我不答应,你以后也过不好。”
姚官保急了,就差赌咒发誓:“我真的喜欢她!跟着您回来,一开始我是讨厌袁家的,后来了解到袁副帅也有功劳,袁家三兄弟看似还敢打架,其实一个一个跟孙子似的,当时我想,和姐姐比,灵娟蛮可怜,最后就喜欢上她。”
姚兴献更笑得灿烂,自家‘女’儿虽然老大不出嫁,体面上却比全国的姑‘奶’‘奶’都强。他反复盘问儿子,怕他一时冲动以后后悔:“既然喜欢人家,怎么还和袁家兄弟打架?”
“您让我没事和袁家兄弟亲近亲近,父帅您想,他们提心吊胆,说一句话都自己想半天,又疑心重,亲近不了只能打架。”姚官保委屈,谁喜欢和他们打架。
姚兴献放声大笑,喜悦之情再忍不住:“好好,算你是个好孩子,过来。”姚官保大喜,凑到父亲身后为他捶肩头,小声道:“父帅您,几个月了才给我笑脸。”
“谁让你‘混’帐!”姚兴献又条件反‘射’的恼火。肩头上传来舒服的捶打,儿子在后面陪笑:“这不是为了娶媳‘妇’。”
姚兴献又忍俊不禁。
“都是我不好,也怪灵娟不好,成过亲我教训她您别拦着,”
“你训媳‘妇’,家翁不管。你小子还没成亲就护上来,你像我儿子吗?”
姚官保默然一下,悄声道:“人家喊我登徒子的时候,总像几分吧?”
“噗!”姚兴献跳起来反手就打:“老子今天揍死你!”
姚官保早跑开,笑嘻嘻道:“您当年的事,母亲早对我们说了无数遍,就是宦保也会背了。”见父帅更哭笑不得,佯怒又绷不住脸,姚官保一溜烟儿跑了。
姚兴献独自把这事想周全,越想越心爱长子。这小子能干,成个亲都有莫大的利益,一箭好几雕。
既笼络袁家,又成了亲事;既对皇上忠心不二,又洗清他登徒子名声。而且,自己成老骨头时,姚官保接位将一帆风顺。
帘子微动,姚宦保过来:“哥哥让我给父亲送‘药’来。”小手上托着几味止血的‘药’。姚兴献这才想到自己让儿子气得吐过一口血,抚‘摸’小儿子的头,姚副帅对长子送‘药’来心知肚明:“去告诉他,为父这是旧疾,不是吐血之症。再来,我就去办他的事,让他不用再献殷勤。”姚宦保好奇:“又给哥哥‘弄’什么?”
姚兴献笑笑,带着小儿子出来,让他自去,自己来见袁朴同。
袁朴同的人高度紧张,见姚副帅过来,一堆的人跟进帐篷,大有你敢发难我们先拿下你的意思。
袁朴同父子更面‘色’难堪,袁朴同黯然神伤:“姚副帅今天来必然有事?”
“有要紧的事。”姚兴献对挤在帐篷里的人皱眉:“这些人全在这里看热闹?”
有人在人堆后面叫:“袁副帅劳苦功高,你姚副帅要不秉公行事,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
一个呼,而百人应。
姚兴献冷笑:“谁不服,站出来!”厉喝一声,却无人出来,反而更挤得紧密,把说话的人挡在后面。
袁朴同心灰意冷,摆摆手让人住嘴,戚然道:“姚副帅你是来找我的,有话只对我说吧。兄弟们要守在这里,我管不了。不过我保证有什么事,我不让他们胡闹!”
“凭什么!”
“他敢拿人,我们就拿他!”又有人在后面大叫。
姚兴献抱臂大怒:“我挑明了说吧,我今天来,还就是要从袁家拿一个人走!不服的,我姚某候着你!”
“父帅!”袁家三兄弟抱紧袁朴同。
袁朴同认为生死关头,特别听得清楚。听说只拿一个人,心中反而宽慰。一个一个儿子抱过来,柔声道:“父亲走了,还有你们,记住,不要胡闹!”
姚兴献直愣愣瞪着他。
袁朴同心中惨然,更把儿子们细细地‘交’待。先是袁家栋:“老大你最懂事,以后你挑起家业,孝敬你母亲,管束弟弟们,你妹妹,也着落在你身上。”
袁家栋大恸,松开父亲对姚兴献跪下:“求求您,您要拿一个人,拿了我去吧。”姚兴献火冒三丈,老子是来求亲的,你们袁家拿我当成刽子手!
见袁家栋叩头有声,姚兴献伸脚抬住他额头,冷笑道:“你说得不错,换一个人吧!”老子拿你袁家栋能当媳‘妇’?你能给老子生孙子?
“我去!”袁家国也跪下来。
“拿我!”袁家梁也一样。
帐篷里的人全怔住,爆发似的数十声震天而响:“我愿去!”
“还有我!我们两个人抵一个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