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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赵成芳洗漱过后,即带着穗良来到满儿住的院子外。
门上丫头通报进去,片刻,满儿就带着梅子,含着笑走了出来。
之前,满儿性子活泼,喜欢热闹,总爱穿一些鲜艳的衣服,像一朵浓烈芬芳的醉芙蓉;这一日,满儿却穿了一件淡青色精绣了一枝紫玉兰花的无袖收腰褙子,内衬一件玉色的窄袖袄子,下系着一条象牙白绣了素心兰花的百褶曳地裙,头发简单绾成垂挂髻,简单地攒着几支白玉花鸟簪子,通体上下,素雅大方,映衬着秾丽的容貌,越发美貌无匹,非凡脱尘。
赵成芳只觉的眼睛一亮,竟瞬间失了神。
“成子哥哥!”满儿脆脆地叫着,唤回了赵成芳的神智,恍神间,他将赧然掩去,微微含笑道:“满儿今天这身衣服,倒让我想起了初见婶子的时候……那时候,婶子总是穿着素淡雅致,就跟你今天仿佛。”
满儿脸上笑容微凝,垂了垂眼,道:“我父亲死在北疆,相隔遥远……连忌日都不得而知。今日是我父亲立衣冠冢的日子,就作了忌日。”
成子略有惊讶,他也算在林家长大的,十几年了,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在他的记忆中,林家只是在清明、中元等节日祭祀,并没有忌日祭奠……
或者,那个时候,林家境况艰难,行事低调,只在家中祭奠,他不得而知也有可能。
心思急转,赵成芳垂眼看见自己身上特意穿上的朱红新袍,难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赵成芳正了神色道:“为人子女者,孝字为先也是应该……不知道,满儿要去哪里祭祀?我也想跟着上柱香!”
满儿淡淡摇头,“多谢成子哥哥了,这一日,我们都只是着素吃斋以示悼念,并没有什么祭奠。”
这样就对上了。成子恍然点头。
不等他说话,满儿又福身道:“今日,满儿就不宜出门了,不能陪着成子哥哥了,若是成子哥哥有什么尽管吩咐!”
成子脸上略略露出一丝失落,却转瞬即逝,只正色地拱手道:“我今日过来,也正好要跟满儿说,来了两天,我也该去衙门见见官员,然后考察一下民情……”
“也是,成子哥哥可是代天子巡牧一方,还有许多公务要办。只是,公务繁忙,哥哥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才是!”满儿含笑曲膝,成子眉头微微一紧,随即也拱手施礼告辞,带着穗良出庄子,往三山浦衙门去了!
满儿神情莫辨地目送成子走远,绕过屋角看不见了,这才有些怔怔地收回目光,神情略显落寞地进屋去了。
成子哥哥不是不好,只是,她一时有些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勇气走进婚姻。婚姻一旦缔结,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无意外就是一辈子的事。
她见惯了母亲和继父的相濡以沫,鹣鲽情深;更多的却是耳闻目睹大多数人家里,妻妻妾妾,甚至通房丫头,歌伎舞姬……还有,男人们流连青楼瓦肆,污浊不堪,偏偏自命风流,洋洋得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见多了恩爱夫妻一朝反目,更见多了,妻妾争宠,手段血腥残忍令人发指……更让她觉得畏惧的是,明明没有丝毫恩情的夫妻二人,却偏偏仍旧绑缚在一起,表面上还要维持着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那样的日子,只是想想,就让她觉得寒到了骨子里,真正面对,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换个人,她大可有无数手段,给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若是成子哥哥,真的有一日反目成仇,她能下的去手么?更何况,她早已经习惯了成子哥哥的宠溺、维护,没有半点儿迟疑,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又怎么能够接受,有一天成子哥哥变了模样,再不珍视她、呵护她、宠溺她……
若必须面对,她情愿面对的不是成子哥哥!
穗良屏息静气地小心跟在自家主子爷身后,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关注着爷的表情、动作,尽心伺候着,只怕爷一时着恼,将火儿发在他身上。
自从爷离了大姑娘眼前,就冷了脸,本来挺俊的一张脸,生生冷的跟挂了冰碴子似的。
想来也是,爷一早兴冲冲地穿了新袍子,带了银两,准备带姑娘出去游玩的,谁承想居然碰上姑娘父亲的忌日……扫了兴致,还说不出来!也难怪爷冷了脸!
跟着赵成芳一路往外走,眼瞅着要走到庄子大门了,穗良只能撑着胆子询问:“爷,您去衙门,小的吩咐人备车去?”
成子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吩咐道:“备马!”
穗良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小的这就让人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