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chn风吹又生。
刘一山看着燎原的火势,心中默念着诗文。他明明知道来年chn天。草原上仍然会是百草盎然,但他仍然觉得这样做很值得。这显然不是他们在整个秋天头一次干这种纵火燎原的事情,草原上凡是那些地表光秃秃有野火烧过的地方,都是叶三郎他地军队到过的地方。
八百男儿跃上战马。叶三郎带着两营奔在最前面,刘一山带着另外六营牵着大批备用马匹晚些时候出发。
蒙古人并非全无抵抗。但无疑此时是蒙古人最虚弱的时候:一万怯薛中军全军覆没。而怯薛军都是由权贵及其子弟组成,这让草原上的贵族消失了六成以上,让草原上的幸存下来的牧民成了无依无靠之人----他们一直总会是某个那颜权贵的属民,当权贵们一声令下,所有人跃上马背去征战,侵略他族,将别人的财产子女当作自己地战利品,当权贵及他地嗣位者都死亡的时候。被千户制度集合起来的牧民就如同一片散沙。失去了领头人。有人选择投靠别的权贵,就如同以前松散地部落时代一样。就在这时,仍有人相互争夺着人口,草原似乎一夜之间回到四十年前。
野狐岭之战的幸存者贵由,在逃回怯绿连河畔后,成了多余地人。他虽有万般怒火与仇恨,却没有权力号令此地地一兵一卒,甚至普通牧民,只得在耗费一段时间奔到西域,那里才是他父亲的封地。在那里,贵由磨刀霍霍,重整旗鼓等待来年chn天的到来。
三河河源最核心的区域,是拖雷的领地,除了东部宗亲外,这里是赵诚亲率贺兰军重点扫荡的地方。拖雷尽管损失最大,但他的军队仍然最多,速不台为他保留了不少火种。拖雷正在等待死神的到来,他每天都在咳血,所有地下属和儿子们都守在他地周围,一边为他祈祷,一边向长生天发誓要报仇雪恨。他们只能尽可能地将牧民集中在他们的周围,还要为粮食担心。
远在西域地察合台在听到噩耗传来时,气血攻心病倒了。他只能祈祷自己活得更长一些,好让赵诚血债血偿。而更远的术赤的儿子们,在过了很久才得知这一消息,他们醉心于在更遥远的西方领地中建设自己的d li王国。
不儿罕山下,牧民们在给一位死者告别,这位死者死于疾病,他们将死者清洗干净,用一块布包裹着,很显然这并不是白布,因为他们找不到代表圣洁吉祥之意的白布。
有人仍在追忆成吉思汗时的光辉与荣耀:他曾有数不清的勇士为他征战,无数英雄豪杰在他的战马下伏首称臣,获取无数的金银财宝,让草原上所有的毡帐人家个个身着绫罗绸缎,天天欢声笑语。
灾难与荣耀总是交替向前,结伴而行。苍老的牧民终于忆起记忆深处,铁木真崛起前的草原上的苦难生活;年轻人终于明白自己曾拥有的金银绫罗并非是草原上出产的物品,原来自己族人享有的幸福生活不过是建立在沙堆之上的楼阁。
有人唱起了哀怨的挽歌:草原上的儿郎出征去远方,再也没有回来,家中的妻子跟了别人,幼小的儿子在风中哭泣,呼唤父亲的名字。杯中没有了欢笑,只有苦涩的咸水。
歌声并没有挽回失去的富足,却在寒风被吹得断断续续,似风入松林时的呜咽声。过去草原百姓的苦难又一次降临了。女人搂着孩子呜咽着,孩子却嚷着肚子中没有食物,男人打量着家中仅有的几只羊羔,却装作没有听见,捶胸顿足。
突然有人惊呼道:“魔王来了!”
魔王就是索命的信号,没人知道这支在草原上游荡的贺兰军首领姓甚名谁,只知道这个首领是魔王,凶恶无比的魔王,永不知疲倦杀人如草芥的魔王。男人停上了捶胸顿足,女人们停上了呜咽,孩童们停上了吵闹,正在忙着办丧事的牧民们一哄而散。如雷的马蹄声奔涌而至,带着寒风呼啸而来。
叶三郎的骑兵冲了过来,他们的箭shè向呆立当场的男子,他们的刀砍向因恐惧而忘了逃跑的女人。营地中仅有的几十个男子,无力地抵抗着贺兰军一边倒的屠杀,身上汩汩流出的血液远无心中的泪水多。
一个不过百人的牧民临时营地在叶三郎的两次冲击之下,就彻底消失了。只有少数老人和小孩还活着----活着总需要粮食,叶三郎将这个难题留给权贵们自己解决。营地里不多的牛羊被宰杀,除了部分充作军粮,一部分被抛入河中,大部分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雪越下越大,却阻止不了火龙的奔驰,那火龙发怒般地狂奔向前,直到消失在遥远的天边。风似寒刀,雪花如儿柳絮乱飞,天地间一片苍茫。
来时绿草盈盈,去时雪落满天。叶三郎率军离开了,他在草原上留下无数的白骨,在即将到来的冰雪下沉睡。越过ri益衰败并即将被冰雪覆盖的草原,映入眼帘的就是漫天的黄沙。寒流追迫着他向前奔走,将他扫出了大漠,奔向南方的家园。
几家愁苦几家欢乐。当蒙古人正舔着伤口,缅怀死难的亲人,并时刻记挂着仇人名字的时候,赵诚正在享受着普天同庆的欢乐。对于此时的赵诚来说,却是丰收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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