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无声的注视着天空,眼眸贯穿出能够洞察一切的光焰,直接射入了空洞内部。压抑的寂静里,突然响起了一丝声音,沉闷却轻微,仿佛血液在血管里极速奔流时的汩汩声。
空洞中渐渐透出了淡金色的光,光线由弱而强,慢慢变幻。忽然间传出嘈杂的声音,时断时续,仿佛回荡在看不到底的时空中,谕示着不可妄自揣度的命运。
声音变得清晰,安特拉苏的俯瞰图渐渐浮现在空洞中,从北方孤悬海外的凯尔特,到南方直抵高原的边疆,再到环抱大洋的西部,最后停留在茫茫无边的东方大草原。
空洞内波纹涟漪,像是刮起了大风,一滴滴殷红的血迹,从画面中点点渲染,最后涂红了整个环抱地中海的帝国。
时空缝隙中的景象不停变幻,镜头由远而近,向着大陆中心凝聚。先是停留在中庭之地,转眼又晃到高卢平原,接着是塔拉哥、迦太基、马克穆克……一共停留在七个位置。
接着镜头迅速拉高,中庭之地的两边,是连绵万顷的地中海。黑暗中前的大海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冰冷刺眼的血光,太阳的残骸,直接漂浮在海中……
“不可能……不可能……”
罗慕路斯皇帝的瞳孔里翻涌着混沌的光线,他的表情看起来惊骇欲绝,一双瞳孔兀自颤抖着,像是两摊熔化开来的金漆。
“这不可能!朕不信,谁都不能毁灭万世隆昌的罗塞维亚,谁都不能!朕不相信命运!!!”
伴随着皇帝须发戟张的怒吼,黑色的时空断层陡然陡然平空起了一声霹雳,刹那间风云涌动,天崩地裂。
“滚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没有人可以欺骗朕!滚!”罗慕路斯皇帝用尽所有力气怒吼。
他的最后一声怒吼,居然在空洞中放大到无数倍,回荡在天地之间,如隆隆雷声般连绵不绝,仿佛宣告着一切的终结。
滚滚雷音中,时间线好似又向前推移了一段距离,冲天而起的血光贯穿烈日。沸腾的海水熄灭了安特拉苏的光明,永夜浩劫带来了第一重绝望的末日。
光明熄灭,黑暗倒卷,蚯蚓般纵横交错的裂纹从大地撕裂开,无数亡者冲破尘封的坟墓,向生者的世界发动了冲击,黄昏灾变彻底将世界推入毁灭的深渊。
黑暗的世界暴雨狂风、山呼海啸,海平面蚕食着大地的边疆,一点点将中庭之地化为万里海域,无数人在泥泞的地上奔逃,净化之刻的大洪水会掩盖一切真相。
冥河枯竭,源力崩溃,宣告天启末日的火焰恶魔将冲进最后的庇护所,杜绝所有的希望。
扭曲虚空侵蚀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所有残存的生灵变得面目全非,最终,审判之火从天而降,安特拉苏四分五裂,化为宇宙尘埃。
这是怎么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罗慕路斯饱受着的重重折磨,眼睁睁看着无数人被亡者吞噬、中庭化为死域,无数房子轰然倒塌、成为废墟。四周海水滔天,直立而起、扑向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
“日坠……而……地分……”来自空洞深处的声音。
仿佛是奄奄一息的垂死者,吐出最后一次气息,发出的微弱警示,平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
凯尔特,新总督府。
“奇怪,刚刚还好好的,天色怎么说变就变了。”
黑发骑士捧着白漆大茶缸坐在办公室内,看着忽然间黯淡无光的天空,狐疑的嘟囔了两句,然后将视线投向了面前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
“抱歉,你刚刚说章鱼哥要见我?”
“是的。”神秘人点点头,发出一句粘稠模糊的语句。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和章鱼哥有什么关系”亚雷窥视着对方掩盖在斗篷内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眉宇十分畸形,看上去根本不是人类的容貌。
“我是戴维琼斯,巴布尔众多的儿子之一。”
神秘人很干脆的摘掉了头罩,露出一个粘稠柔软的脑袋,他的整个脑袋就好似一只大章鱼,触须以须发的形式披洒在肩头,脑袋上还顶着一个黑色大沿帽。
“……”
亚雷看到他这幅尊容的一这瞬间,就相信了他是巴布尔的儿子,不是那个丑货,根本生不出这么个比它还丑的怪人。
“我知道我很丑,但是像侯爵大人一样,直接将‘我被你丑的想吐’这种想法表现在脸上的人,还真没有见过第二个。”
戴维琼斯很淡定,说话的同时,它头上那些触须很灵动的迎风摇摆,滴洒着粘稠的体液。
“其实我并不是想吐,比你丑的怪物我见多了,而是饿了……”黑发骑士摸了摸肚皮,将肠胃颤动,咕咕嗡鸣的声音展现在对方面前。
“为什么看到在下你会饿了……”
戴维琼斯神色大变,触须都紧张的蜷缩了起来,这一瞬间,它想到了人类餐叉的恐怖,据说就有些人爱吃活生生的章鱼,这位侯爵该不会……
“不不不,不要误会,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容易饥饿罢了。”
黑发骑士连忙止住对方的胡思乱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言归正传,我确实很想找到章鱼哥,因为我这里有笔大生意等它连手去做。”
“父亲大人也正好有同样的想法,它目前也有笔大生意,想伙同侯爵阁下一同谋图。”
戴维琼斯虽然长得丑,但是看得出来教养很好,说话也是谈吐得当十分优雅,如果忽略那个章鱼脑袋,可以说是风度翩翩的一个好男人。
“大生意,可以具体说说吗?”亚雷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具体的事,还是让父亲大人当面和你说吧。”
戴维琼斯说着解开上衣的口袋,取出一个注满水的琉璃罐子,摆到了黑发骑士的办公桌上,琉璃罐子里赫然漂浮着一只小不点章鱼。
“……”
黑发骑士木然端详着琉璃罐,脑门中只有一个念头,它是不是带错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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