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错了。”东霞敛了笑意,低头垂眸,朝她深深一福。
闻夫人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作纠缠,不轻不重地提点她两句,便转了话题,“说起我这个儿子,着实让人头疼。我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一直没能再添个一儿半女。
我家老爷是独子,又是个长情的人,唯恐亏待了我,不肯纳妾。闻家孙子辈就他这么一根独苗,从小被老太爷和老爷宠着惯着,所幸他不是那种容易骄纵的孩子,方方面面的倒也不差。
我原指望他能跟他外祖父一样习武,将来领兵打仗。不想他性子随了父亲,温和良善,不爱打打杀杀。又因跟在他祖父身边,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对医药之术着了迷。
要说做个大夫治病救人,也没什么不好。谁知这孩子偏生喜欢独辟蹊径,整日钻研那些个疑难杂症。虽说救了不少人。可也惹上了不少麻烦……”
如果叶知秋是东霞,就知道闻夫人这套词儿已经跟人讲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闻夫人自己乃至身边的人都可以倒背如流。
还会知道,这仅仅是一段开场白。进可攻退可守,可根据不同的情形和需要引申出下文,乃是一段经典的万能开场白。
可惜她不是东霞,今天初次见面,对闻夫人根本谈不上了解,被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长篇大论搞得莫名其妙。
闻夫人却浑然忘我,喝了两口茶水润喉,继续讲下去,“前年春上,有位姓华的姑娘到府上来求医……”
她说的经过跟闻苏木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添了些细节罢了。
叶知秋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闻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恋子情结发作,故意吹捧儿子,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可如果是吹捧,为什么要主动爆出给华小姐治疗毒疮的事情?解释往往会被当做掩饰。直接瞒下不提岂不更好?
那是恋子情结发作,故意贬低儿子,让人对他敬而远之?可如果是贬低,为什么要把毒蛇事件的真相讲出来呢?说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引人误会就好了。
满腹疑窦地听完重播,又听闻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事儿。木儿被误认为是害人的庸医,原本想要跟我们闻家做儿女亲家的都息了心思。
眼看他过了弱冠之年,亲事没有着落。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总是记挂着,吃不香睡不好的。见了合眼缘的姑娘,就恨不得抢了来给我当儿媳妇呢。”
叶知秋不知道这是个坑。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宽慰她道:“闻夫人不用着急,以闻公子的品性和本事,迟早有一天能让大家解除误会。”
闻夫人表情有些惊喜,“这么说。你觉得木儿不是害人的庸医了?”
“是啊。”叶知秋微笑地点了点头,“闻夫人大概还不知道,我正打算请闻公子帮我爷爷治眼睛呢。”
“当真?”闻夫人喜出望外,“你不怕他害了你爷爷?”
叶知秋只当她为儿子有人信任高兴,并没有往深处去想,笃定地道:“我相信他。”
听了这话,东霞嘴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元妈则暗暗地叹气,这丫头,聪明的时候比谁都聪明,笨起来也真够笨的。
闻夫人满心欢喜,她的直觉没错,这小姑娘果然对她的胃口,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合她的心意。她决定了,一定要聘了这姑娘当木儿的媳妇。
这么想着,已经把叶知秋当成了自家儿媳,两眼疼爱地招手,“孩子,到我这儿来。”
叶知秋被她这殷切温柔的眼神搞得头皮发麻,心想闻夫人这是怎地了?怎么好像突然间散发出了一阵强大的母性光辉呢?
虽然不太情愿被她当小孩子一样召唤,可也不好不理,于是起身走了过来,还不等问她有何贵干,两只手就被她紧紧地握住了,“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叶知秋简短地答了,惊疑地瞄着她如同得了宝一样的神情,“闻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太生分了,就先叫我一声伯母吧。”闻夫人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又捏了捏她的手,唏嘘道,“俗话说,大手抓草,小手抓宝。光看你这手,你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这脸也圆润得紧,实实在在的旺夫相。”
听到“旺夫”二字,叶知秋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闻夫人,你不会是想给我说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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