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颜从未见过受重伤的人,当下所见却是这样一幕,还是她身边之人成了如此,她不自觉地欲微微后退。
“少夫人,您来了!”
尚不及退后一步,屋子里唯一在床边伺候的人就讶然出声,止住了她欲后退的动作,“来得正好,您在这看着,小的去厨房给二爷拿药。”
这一连声说话,将孔颜一下唤醒,随即想起适才自己的下意识举动,脸上蓦然一红,却不过一个眨眼,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照顾魏康的人,竟是去何家时为她驾车的车夫。
“王大!?”孔颜愕然道。
王大应道:“少夫人,正是小的。”走到孔颜身边,垂首敛目恭敬一礼道:“小的先去拿药,二爷有劳夫人。”说罢,掀帘而出,照顾魏康的事一下落了过来。
看着魏康胸前的血迹,孔颜脸上神色微僵,回头看英子宝珠二人,却见两人都面红耳赤的盯着地上,心下不由无奈一笑,看来还是得她一个人来。
果然这时就听宝珠请示道:“少夫人,屋子有些不洁,可是现在去打扫了?”
如此还能说什么,也知让她二人对着魏康光裸的上身委实为难,孔颜也只有点头允了,让仆妇引宝珠她们下去打水收拾。
不多时,宝珠等三人竞相退下。屋子里一阵寂静,唯有药香弥漫。
魏康忽然睁眼,咳嗽道:“你怎么来了?”
区区一语,寥寥数字。却是咳得断续难言。
孔颜素来吃软不吃硬,见魏康这般模样,又有从小为妻的教诲约束着,让她不及反应过来,人已奔到床塌边,顺抚着魏康后背道:“二爷,别说话了,咳得太厉害了!”
魏康却一把抓住孔颜的手腕,执意问道:“你怎么来了……咳咳……”说着话便是一阵猛咳。
眼看着魏康不断牵扯了胸前的伤口,正是心急。不想一下被魏康捏住手腕,手劲之大全然不像一个重伤之人,孔颜不由痛叫出声,却见魏康仍是无动于衷,当下暗恼自己怎对这人生了同情之心。口中却也不得不应声说道:“五日前传来你和大伯一个重伤昏迷,一个腿部……不好,得留在沙州养伤。母亲说这边需要人照看,可大嫂要顾着三个人孩子,所以便让妾身过来了。”
魏康听得阴冷一笑,真是见不得他二房人!
冷意闪过,魏康手中不觉加力。
孔颜手腕疼痛难忍。想挣脱出手腕,却见魏康胸前浸血的厉害,如何与之计较?情急之下,忽而想起是她提及陈氏才让魏康乍然变色,一时只恨自己忘了这一茬,从魏康一向只唤陈氏夫人就可知一般。她怎么还在魏康病得糊涂时把自己和陈氏扯上关系。
懊恼之下,孔颜再顾不得其他,连忙撇清关系道:“夫妻一体,你若不好,妾身又岂能安然?就是夫人不说。妾身也得过来便是。”说完便在心里暗道:这下总该松了手吧!
哪知非但如此,魏康反用力一拉,二人相距不过三尺。
魏康捏着孔颜的手,目光如炬,似要将人一望入底。
孔颜触不及防,差点一下扑到魏康怀中,若不是她反应及时稳住身子,只怕必要压在魏康的胸口,又是手腕泛疼,不由怒极攻心,一双眸子怒腾腾的瞪向魏康,低怒道:“你做什么!是嫌自己伤得不够?还是想妾身守一辈子寡!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却得这样的回应,连同出征前被惹的怒火,孔颜再是受教诲也忍不住撒气,尤其是一想到魏光雄怕不一时就要过来,若见到她将魏康压得伤势加重,岂不是……
孔颜每想一下怒气消散一分,脑海里敬茶当日魏光雄的话却越发清晰,她当下一个激灵,便向魏康的胸前看去,脸上是掩不住的忧急道:“别再用力了,胸口又渗血了!”
听着孔颜难掩焦灼的关切之言,魏康不由再看了眼孔颜情绪必露的脸上,然后一言不发的闭上眼睛。
是了,孔家的小姐怎会改嫁?
这一辈子,也只会是他的人。
正如她说的,她荣辱尽系他一人,他若有个差池,她也难安然!
罢了,管她心里是谁,又认为嫁得多委屈,总归对他的担忧不假,也至少还有一个人为他远赴险地不是?且就算他的时运不济,也能拉一个人一起跌下去,而且这人还是出身高贵的孔大小姐。
如此想着,魏康终是松开了手,无力的靠在床头虚喘。
一得自由,孔颜立马起身连退三步,却不及松一口气,只听王大的声音在外面的中堂响起:“老爷,二少夫人正在屋里照看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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