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桂云居,昔日天真活泼的女主子被贵人厌弃,不得不离开檀宁,远远避去别处过活,这里一下子荒凉许多,不知世事的小丫鬟们再没从前的好日子,一个个躲起来哭泣,往后她们的命运不知会是怎样。
檀宁将自己关在采薇堂闭门不出,青尘从外头回来,站在主屋门口回话,将今日去送池真真的情形如实回禀,包括她说嫁人结亲的话也没隐瞒,等了许久不闻里面有一丝动静,只得蹑手蹑脚地退出院门外。
明明四周极静,檀宁的头颅内却噪声大作。
刚回燕京那日,他顾不得入宫复命便去见池真真,她却宁可服毒也要与他断绝一切,后来浑浑噩噩去面圣,圣上难得对他发了脾气,斥责声犹在耳边:“你查出大案本是功,朕召你回京是怕你被人暗算。可你,现在是什么模样!一个胡作妄为的外室也值得你如此?罢了,只能算你功过相抵。”
当时还有谁在场?是了,是长公主,她一向将檀宁视为眼中钉,有这样的机会,哪会放过,明劝暗拱火,最后檀宁落了个闭门思过的旨意,至于数年火耗银子流向何处,听说落在了檀容身上。
若在平时,檀宁岂会让檀容手中握权,但有长公主作保,圣上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想提拔重用,况且早先交给他的差事办得不差,便派他与都察院使共同接手查案。
房中处处都有池真真留下的痕迹,檀宁记得她刚刚重新布置过卧房,大部分物件还是新的,金宝梳,翡翠匣,宝锦枕,连生辰时他送的珠钗也随意扔在妆台上。
她走了,不仅不要他了,连与他有关的物件也毫不留恋。
她宁可给自己下毒也要离开他。
檀宁揉揉眉心,有些事他关心则乱,如今想来,池真真数次看他的眼神有异,神态亦奇怪非常,她变得毫无道理,却又早有迹象。
青尘去而复返,将杜西河带了过来。
檀宁知他必有事要禀,终于踏出房门,瘦削的脸上神情淡淡,只有下颌的青色使他略有些憔悴,淡然目光落在杜西河身上,令他不敢对视,垂首禀道:“大人,去漳南的人回来了。”
漳南有池阁老后人的线索,若是以往,檀宁定然重视无比,如今听了却无动于衷,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暂时不知如何面对唐桓,与池真真之间走到如今的地步错不在叔父,甚至怪不得圣上,只是这时候不想听任何一个人的劝解,如果忘掉一个人是件简单的事,唐桓又怎会终身不娶。
杜西河心中有些惴惴,池姑娘今趟算是被他连累,若非他太过无用,池姑娘怎么会惹得圣上与大将军不满,现在她在京城无立足之地,避到乡下小镇……想抬起头看檀宁的脸色,便听他道:“让人去将军府,一切听大将安的吩咐。”
杜西河心再次往下坠,这两日大将军几次派人过府相询,都被大人以奉圣命门才思过为由给打发了,这是寒了心与要大将军生分。
想到另一桩事,杜西河只觉舌根泛苦,说道:“还有一件事,何屿白今晨重病不治死了,何少卿的家人寻到伯府,檀大公子现下便在缉事司,属下不敢擅作主张放人,但他说若不放人,便让督察院以查案为名,去拘池姑娘回来……”
檀宁与伯府之间的恩怨杜西河很清楚,檀大公子一向提的闲职,如今可算握了些实权,当即便来与兄弟为难,他不敢想大人会如何发怒。
岂料檀宁面色极平静地道:“放了。”
他回来后已经清楚何屿白因何出事,何家已经付出代价,他并无心情同他们继续纠缠,可檀容竟拿池真真要挟他,仿佛笃定哪怕池真真已经不再是他的外室,他也放不下她。
一想到池真真,檀宁的心口便隐隐作痛,他吸了口气,又道:“我平日行事素无忌惮,得罪的不止一两个,你派几个人悄悄去看顾她些。”
杜西河连忙应下,他转身要走之际,檀宁忽然叫住他:“迟飞鸾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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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镇的生活并不平静,池真真下午让人给段氏送的信,第二日一早,段氏便带着池小志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