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便端过一杯热茶递过去,轻声道:“你也折腾这么久了,趁正宾还没来,喝口热水润润嗓子吧。”
五小姐的脸终于有了些波动,微微侧目瞥向素雪,顿了好一阵,才冷声道:“三姐姐费心了,静珍不渴。”
素雪一愣,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
五小姐见状抽声轻笑:“对了,静珍还得多谢三姐姐垂爱。静珍从未想过自己能嫁去别家做正妻,虽然,对方只是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庶子!”
素雪本还讪讪然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浅笑道:“都说五妹恭谦懂礼,与人和善,从不逾越身份,也不会妄自菲薄。眼下一瞧,果真不假。”
平白无故被逼了婚,五小姐心生怨气也是人之常情,素雪权当赎罪,便忍下来了,弯回手饮尽杯中热水。
岂料五小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又冷笑一声,道“三姐姐多润润口也是对的,省得等会子梳头的时候,逮不稳手滑了。三姐姐不怕羞,静珍可不想丢那个脸。”
素雪眉心一拧,心底对五小姐那些愧疚已经荡然无存。
虽然五小姐嫁给沈家的确有些无辜,但是又一想,五小姐是赵姨娘所生。赵姨娘头上有个二太太压着,即使你没有这一遭,五小姐的婚事也未必能好得到哪儿去。
因此能嫁去沈家二公子做正妻,倒也不算太委屈了五小姐。若是换由二太太来张罗,指不定连正妻之位都是妄想的。
想着,便笑道:“往前父亲总是教导我,要多学着五妹这样持重的性子。其实我觉着,五妹能练就这样好的心性也是形势所迫。要知道,府里姐妹虽多,庶出的,却只有五妹一个,能不卑不亢已属难得,却没想到还能如此好高骛远。若是教沈家知道未来儿媳如此个性。想必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五小姐听及此,脸都涨红了。
快速瞥了瞥屋内,只有她房里的丫鬟在,便咬了咬牙恨声道:“三姐姐,您也莫要挖苦静珍。这府里究竟有几位庶女,三姐姐心里头难道还不清楚吗?”
素雪知道,五小姐这是在说她虽有嫡女的名分,却顶着个庶女的名字。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素雪放下手中空杯,脸色一冷。
五小姐本还龇牙咧嘴,但见素雪忽然冷色入骨。她表情僵了僵,仿似被吓住了。
正巧此时,屋外忽然喧闹起来,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喊了声,才知道是正宾江玉如到了。
素雪敛了敛目,今日是江静珍及笄大日子。她又是赞者,外边儿满是族中长辈亲友,这边若是闹起来,谁都不好看。
便忍了忍没再继续纠葛,朝外边看了一眼。道:“正宾来了,这边也该准备着了。”
五小姐闻言,也敛起了不悦神色,理正采衣端端坐直。
行礼的地点在江家宗祠外的一处空地,东边早建好了小间,作为东房。
场中铺了三张苇席,东边那张放置着及笄需用的服饰,西边并排的两张上铺有软垫,以便及笄之人跪上去行礼。
两边排满了黑檀木雕花的椅子,用于宾客观礼,再后面的位置,才是留给乐师们。
久不出门的二太太特意穿得光彩体面,同二老爷一起立在东边的台阶上招呼宾客,身为有司的胡妈妈立在台阶下,手中捧着托盘。
而五小姐的生母赵姨娘,则被淹没在一众小姐丫鬟之中,只脸色沉郁地望着容光焕发的二太太。
老太太因着身子骨不太好,不便久站,便由秋葵照料着坐在正中的牡丹团刻梨木软椅上。
这边有仆从喊正宾到了,老太太几乎是蹭地一下站起来,也顾不得别的,杵着拄杖就要往外面走,二老爷和二太太也只得连忙上前扶住。
在李管家和一众丫鬟的簇拥下,江玉如走了过来。
老太太在看清江玉如的那一刻,眼泪花子就流出来了,伸手抓住她的袖口。
“玉如啊,一路车马劳顿,可有累着?让为娘好生瞧瞧……”
“趁着五姑娘及笄,女儿才回来一趟,想着能见到母亲,哪儿还怕什么累?”江玉如也泪光闪闪,回握住老太太的手,仍是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看见二老爷,又激动笑道:“二弟,你赶紧劝劝母亲,这么多族人宾客都在呢,怪不好意思……”
一面讲着,一面兀自笑着抹泪,又取出丝绢给老太太拭泪。
二老爷笑了笑:“母亲这是见着了大姐,心里高兴,请来的都是自家族人亲友,有什么不好意思?”
大老爷听罢也跟着笑:“回自家门儿,反而还拘束了。”
江玉如更加羞赧,瞧见大老爷身旁站着肖姨娘,便问道:“怎不见大嫂?”
江玉如问完,就眉眼一转,好似知道自己问了不敢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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