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定定地垂下头看她。
十几岁,肯定不到二十岁,消瘦青紫的脸庞上,还残留着些许稚嫩的痕迹。在前世,这样的女孩子,应该还是在校园里学习,笑容明媚,意气风发……
而不是头发蓬乱,衣衫褴褛,抱着襁褓扑倒在他脚下,为了自己不被家暴,为了摆脱某个男人苦苦哀求。
他跳下鹿背,打个手势,两个野蛮人立刻上前,尽量轻柔——对野蛮人来说尽量轻柔——地把她扶了起来,架到板车上坐下。格雷特上前两步,声音低沉:
“那你的孩子呢?”
“我带她!我带她!我能给她喂奶!法师大人,您放心,我能养活她,绝不耽误干活!保证一点儿也不耽误!”
两个野蛮人要一边一个按住她肩膀,才能阻止她再次扑倒在地。产妇的丈夫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格雷特正眼也不看他,继续问那妇人:
“我是说,你还有其他孩子么?”
“没有!就这一个!”妇人似是看到了希望,声音大了起来,青肿的右眼里也放出了光芒。格雷特点点头:
“你有地方住么?”
“……我可以住在医疗所里么?我保证不出去,一步也不出去,连女儿也不出去!”
聪明人。住在医疗所里,有足够的安保力量,风吹不到雨打不着——当然,家暴的丈夫更加打不着。
格雷特暗暗给她点了个赞,同时,故作严厉地沉下了脸:
“你先休养一段时间,好了再干活。先说明吧,所有的食宿,检查,治疗,都要算钱的,还完债之前,不许离开——明白?”
“明白!明白!”妇人喜极点头。格雷特向她招招手:
“跟我来吧!”
他转身向医院大门走去。身后,男人呜哩呜哩地沉闷咆哮着,却始终不敢上来阻拦半点。
为了这个事件,格雷特一边哀叹着“反封建宣传任重道远”,一边再次修改了接收病人的制度:
尽量挑那些脑子清楚的、懂得心疼老婆的家庭!让产妇得到更好对待,免得大家辛辛苦苦忙半天,回头产妇出院,被丈夫公婆虐待死了!
你们不想要媳妇的命,我还要做出院回访,跟踪成功率呢!
一边教导乔安娜剖宫产手术,一边指导接生婆们,一边写病历,一边修改总结教案。连带着,还要完善医院的各项制度,以及关注医院的收支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