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是人类用来区分彼此的工具。
它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必须的东西。
无论你怎么称呼我都无所谓。
因为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对方是谁,以及对于人性本恶发自内心的认同。
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破坏我对于整个世界的掌控?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可以更大程度激发人性中的阴暗面,让全体人类都越来越倾向于毫不掩饰释放自己原始本能的邪恶欲望吗?
而且我能察觉到,你正在积极融入我所编织的命运之网、融入因果律。”
伴随着低沉、沙哑、深邃的空洞声音,深渊之神借格里菲斯之口说出了让自己感到疑惑与不解的地方。
因为在它看来,对方应该不是自己的敌人才对。
左思饶有兴致感受着从格里菲斯身体里所散发出来的精神本质,用略带玩味的声音回应道:“融入不代表认可,而是一种了解的手段。而且邪恶是一种很主观的定义,分为很多种,你所理解的邪恶和我所理解的邪恶并不是一回事。”
“哦?那在你的定义中,人性的阴暗面与邪恶是什么呢?”
深渊之神对这个话题明显非常好奇且感兴趣。
因为在它的认知中,邪恶的意念就是邪恶的意念,并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理解误差。
所有这一切在它诞生之前就已经被人类超越自身的共同群体意识所定义好了。
所有越过那一层道德底线的人类自身都会产生强烈罪恶感。
这种发自主观认知的罪恶感就是人性之恶最好的证明。
“我说了,邪恶是一种很主观的定义。
所以我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就拿谋杀来说,在大多数人眼中都属于不折不扣的邪恶行为。
可如果要加上一个复仇的前置,它在人们眼中就会变成一种介于善恶之间的中立行为。
如果再加上除暴安良、惩恶扬善的前置,甚至会发生逆转从邪恶转为善良。
所以思想和行为并不是界定善恶最重要的标准,而是来自于周围人和环境的反馈,以及它所带来的后续社会影响。
最重要的是,善恶的标准从来都不固定。
也许一件现在看起来好的事情,在未来会产生十分恶劣的影响,进而变成有争议乃至邪恶的坏事。
这也就意味着善良和邪恶的边际实际上要比人们想象中要模糊的多。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你所定义的人性阴暗面和邪恶的意念太过于简单、片面,距离邪恶的本质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因为真正的邪恶是需要作为方面的善良来衬托。
如果一个世界没有正义和善良只剩下邪恶,那么这邪恶将变得毫无意义。
而你正在做的就是消灭这个世界一切象征善良、美好、自由的品质,让一切都置于自己的控制下,摧毁人类灵魂中闪烁的最后一丝光明火花。
最终你只会得到一群缺乏创造力的奴隶跟傀儡。
这相当于扼杀了你自己朝着更高层次进化的可能性。”
左思没有任何遮掩,大大方方说出了内心之中最真实的想法,以及这些年来自己对于邪恶的理解。
毕竟与被困在这个世界的深渊之神不同,他可是见识过太多的时空和宇宙。
尤其是像托瑞尔星球所在宇宙那种可以往前查询到善良与邪恶、秩序跟混乱完整诞生演化过程的清晰脉络,对于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非常有帮助。
这也是为何在那个宇宙总是会诞生无数的天才、颠佬、神经病和疯子。
因为所有这些超凡的知识与力量就摆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解读并形成一套独特的逻辑,甚至是发表一些离经叛道的颠覆性言论。
印记城里包括神明非神会在内的一系列派系就是最好的证明。
左思虽然远没有其他人那么“癫”,可同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早就在精神层面彻底脱离凡人的范畴。
他的这番话显然引发了深渊之神对于邪恶和人性阴暗面的思考。
作为从人类群体邪恶意念中诞生的神,这可不是单纯的哲学问题,而是一个关系到自身存在意义的生死存亡问题。
要知道深渊之神可是纯粹的精神体,在它诞生自我意识之后就从未受到过任何形式的冲击与挑战。
可现在有人当面动摇了它所建立起来的因果律和宿命论,动摇了它对于邪恶与人性阴暗面的定义。
如此强烈的冲击简直比一口气杀掉所有的神之手跟使徒都更加致命。
更可怕的是它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如何重新建立自己那被撕碎的完整逻辑与体系。
沉默了良久之后,占据了格里菲斯意识的深渊之神终于缓缓抬起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是对的,而我一定是错的?”
左思笑着回答:“很简单,我的选民格斯会给你答案。
你所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忽略了人性中光明、善良的一面,并将它们完全排除在自己的体系之外。
这股力量并不会消失,而是在不断遭到打压的同时向一起聚集。
格斯所背负的就是这种永不向命运低头的反抗精神。
当他击败格里菲斯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这个错误究竟有多么的致命。”
“所以你想跟我展开一场竞争和较量?”
深渊之神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幽光。
“没错。
我在很早以前就懂得了一个道理。
空洞的语言和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因为能证明对错的从来都不是嘴巴,而是结果。
今天就当是我来跟你打个招呼。
等下一次见面,就是你应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说完这句话,左思也不理会对方是否能明白自己表达的意思,直接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而深渊之神的力量也很快从格里菲斯的体内消退。
大概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恢复了神志,看了一眼那条被自己撞出来的沟壑,还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佐德,立刻开口询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佐德摇了摇硕大的脑袋。
作为一个战斗狂人,他显然没有接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所以对于左思和深渊之神刚才的谈话压根一个字都没听懂。
毕竟哲学这玩意原本就非常非常的抽象,并且还涉及到了人性和善恶的定义。
而且作为深渊之神的使徒,他从头到尾都处在一种被震慑的状态,差点被活活吓死。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夸张的形容。
它就是不死佐德最真实的感受。
毕竟使徒连见到神之手都提不起一丁点的反抗意识,就更不用提深渊之神亲自降临了。
“不知道?”
格里菲斯对这个回答显然非常不满意。
因为自从升魔之后,这还是他一次失去意识和对周围事物的感知。
“抱歉,我感觉刚才就像是被某种无可匹敌的力量束缚在了肉体之中根本动弹不得。”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佐德举起拳头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满脸都是懊恼的表情。
格里菲斯见状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再次骑到对方背上朝千年前那个古老帝国的都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