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平静的赫连荣双眸中猛地迸发出了异彩,微笑道:“他来了。”
使者愕然,“那是谁?”
萧曼延说道:“镇南部!”
“啊!”使者恍然大悟,“我说怎地镇南部一直没出现,原来,是你的暗手!”
他微微摇头,对随从说道:“我觉着自己高估了赫连荣,可到了此刻,我才知晓,我依旧低估了他。此人城府深,手段隐蔽,且谋划了得。我有些后悔这阵子得罪他太过……”
这样的人,只能交好,不能得罪!
否则,以他的城府,会一直敷衍你,让你如沐春风。
但等他一飞冲天后,他会从容不迫的俯瞰着你,出手,让你为当年的轻慢痛悔终生。
“我错了!”
使者痛苦的道:“记得提醒我,不,我不会忘记。回到宁兴,我将是赫连使君的拥趸,为他呐喊,为他赞美。”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希望能挽回自己在赫连荣心目中的印象。
随从说道:“赫连使君看着颇为豁达。”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使者压低嗓门说道:“越是缺什么,就越会展露出什么。他看似豁达,便是缺了豁达。明白?这等人,最是睚眦必报!”
随从一个激灵,看了赫连荣一眼。
赫连荣微笑着,对萧曼延说道:“老夫一直期待着与杨狗大战一场。前次你的失败,让老夫重新审视了此人。回顾了一番他的过往。
从太平到陈州,此子的崛起宛如一颗流星,耀眼夺目。
他擅长用兵,手段百出。
这等人,最喜的便是阴人,层出不穷的手段能保证对手烦不胜烦,于是,成全了他名将的荣耀。
老夫一直在想,这一切,该结束了!”
他想回宁兴!
皇帝看似健壮,可谁都知晓,上次宫变后,皇帝的身体应当是受到了影响。在这等时候,赫连荣想回到宁兴,辅佐皇太叔。
皇储上位,首先会论功行赏,安抚自己一方。论功行赏不只是按照功劳大小,更多是按照资历,以及亲近的程度。
潭州远离宁兴,远离,本身就是一种错。
唯有回到宁兴,陪在皇太叔身边,到了那一日,才能收获回报。
这和忠心没关系,忠心,也得有价钱的不是。
所以,才会有论功行赏这个词。
而在南征之前击败杨玄,击败陈州军,皇太叔就能在御前为他说话,把他拉入南征的大军中。
南征中他无需立功,只需跟着就是了。
凭着击败陈州军的功劳,他带着荣耀回归宁兴就是众望所归。
击败杨玄!
击败大唐名将!
这份诱惑让他呼吸有些急促!
回归宁兴的欲望更是令他面色微红。
他出身普通,曾抱着为天下尽力的理想去读书、踏入仕途。直至被现实击打的遍体鳞伤。
他的理想呢?
赫连荣看看左臂下光秃秃的地方。
失去了一只手后,他许多时候不习惯,正如这些年,他丢失了当初的理想那样。
每当自己的言行和理想不符时,他就会觉得不自在,不习惯……
学好很难,学坏很容易。
渐渐的,他习惯了。
今日他再度审视自己的内心,理想再度升起,正如同身后旗手在奋力高举着的大旗!
老夫!
回来了!
赫连荣抬头,眸光如电!
“我要杨狗的头颅!祭旗!”
他拔出长刀,嘶吼道:“为了大辽!”
他读书时,便是这般呐喊的。
刚踏入仕途时也是如此呐喊的!
此刻,他再度喊出了这句话。
眼中含泪。
浑身颤栗!
“为了大辽!”
欢呼声中,潭州军发狂了,疯狂冲击着陈州军阵列。
潭州仆从军同样如此,擅长打顺风仗的他们,此刻嗷嗷叫着,若非索云连续斩杀了三个将领,怕是防线早已崩溃。
“镇南部来了!”
欢呼声震耳欲聋。
大旗下,有人在不安。
“使君!”
杨玄不动如山,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
身后的旗手也是如此。
大旗在。
他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