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置住下后,宋震准备歇息两日。
同行的那个小吏消失了,宋震也不过问。
晚饭不错,而且符合宋震的口味。
“是副使亲自过问的。”
被叫来的厨子说道。
“子泰有心了。”
宋震知晓自己和杨玄的那点烟火情义持续不了多久……情义无价,但许多时候,情义会被消磨。你若是认为情义能永久存在,并能永久利用这份情义,那是你想多了。
没人会惯你毛病。
吃完晚饭,他在院子里溜达了许久,想着北疆,想着此行的情况。
林大来了,吃的满嘴流油,“阿郎,这边伙食不错。”
“牛羊肉多。”宋震说道。
林大抹抹嘴角,“阿郎,现在怎么办?回去?”
“回去……”宋震说道:“回去,就是回家。老夫也想回家,可老夫却担心,这个天下要乱了。”
林大赌气道:“那也和咱们家无关。”
“覆巢之下无完卵!”宋震负手看着夜空,“从长安出来,一路都能看到流民。这让老夫忧心忡忡。
到了北疆之后,一切都变了。流民少见,即便是有,也是从外面来的,来投奔北疆。”
“是啊!北疆这边说是要开荒,往北边去,好大的胆子哟!阿郎!”
“这是在进取。
北疆之外在下滑,北疆却在积极进取,数年后,十年后,差距就越发大了。
你要知晓,一旦差距大到一个程度,北疆人便会嫌弃北疆之外。
同理,北疆之外也会攻击北疆。
到了那个时候,只需有人站出来给子泰披一件衣裳……这个天下就彻底乱套了。”
“阿郎说的衣裳是……”
“龙袍!”
林大被吓了一跳,看看左右没人,低声道:“阿郎,这话可不敢说。”
宋震笑了笑,“这里是北疆。”
林大犹豫了一下,“阿郎,要不回去吧!就算是北疆要如何,也是多年后了。
再说,有您和杨副使的交情在,就算是……咱们家也能保全。”
“老夫也想,可让老夫坐视大唐坠入深渊,自己却浑然无力,那等感觉,生不如死。”
前院传来人声。
“见过副使。”
林大说道:“杨副使来了。”
杨玄提着个酒坛子来了。
“宋公还没睡?正好。”
宋震笑道:“你这是来寻老夫饮酒?”
“是啊!”杨玄过来,“过阵子又没空了。”
有人进来,就在院子里设下了案几和席子,灯笼挂在树上,朦朦胧胧的,伴随着月色,颇为清新。
“要去何处?”宋震坐下。
“北边。”
杨玄在开酒封,一边把蜡弄开,一边说道:“开春了,百姓要下田。今年开荒的规模会很大……”
“那和你去北边……”宋震接过乌达递来的酒杯。
“北疆田地就那么多,豪强占据了许多,百姓就不够。”
“没想过对豪强动手?”宋震问道。
“没想过。”
“老夫却是不信。”宋震递过酒杯,杨玄给他倒了一杯酒,“毕竟,不能成为天下公敌不是。”
外面,韩纪手中拿着个酒壶,身边是屠裳。
“郎君的性子,应当是斩尽杀绝的。”屠裳说道。
韩纪就着壶嘴喝了一口,“郎君如今羽翼未丰,把豪强都收拾了,天下豪强就会恨他入骨。此事,还早。
再有,留着豪强,也能让天下人看看,豪强,实则是天下毒瘤。”
里面,宋震喝了一口酒水,“要攻伐北辽?”
“是啊!”杨玄举杯,“百姓辛辛苦苦养活了北疆军,他们的麻烦,便该由北疆军去解决。没田地,北疆军的刀枪会为他们说话。”
这等积极进取的姿态,宋震多年来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