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疆大地,远处的山脉依旧白雪皑皑,看不到一点绿色。田间的残雪看着就像是斑驳的白色树皮,这里一块,那里一溜。
农人背着手,在田间地头转悠,脸上带着笑容,说着什么……这般大的雪,今年定然是个好收成。
一队骑兵从官道上缓缓而过,农人们看着这些骑兵,都笑吟吟的。
“内州到手,如今咱们也能放心种地了。”
“是啊!”
一个老人骑着马,身边跟着个老家人,晃晃悠悠的来了。
近前,老人下马,顺着田埂走了过来。
农人们马上闭口不言。
虽说没读过书,但趋利避害的本能却是与生俱来的。
老人看着有些凶,脸上的刀疤虽说收了许多,但依旧能看出一抹冷峻之意。
这人,怕是不简单。
老人笑眯眯的道:“老夫从内州来,做的是粮食买卖。看着今年这个年景……是个丰收的模样?”
原来是商人啊!
众人心中一松。
在边塞经商,特别是行商,那就是在刀口上舔血,不凶狠挣不到钱,命也保不住。
一个老农笑道:“可不是,去岁几场大雪,今年定然就是好收成。”
这是经验。
老人笑道:“如此,老夫的生意也有了底气。对了,这今年还是免税吧?”
“是啊!国公仁慈,说了三年免税,这不,去年咱们就一文钱没交,一粒粮食也没给。”
老人点头,“言而有信,这是施政的基础。不过,老夫听闻,打下内州的捷报到了长安,陛下震怒。”
“不是狂喜?”几个农人愕然。
“说是震怒,骂了什么杨逆。”老人唏嘘,“长安如此,我北疆此后如何,老夫心中也没底。”
身后的老家人背过身去,身体轻轻颤抖,仿佛是在梗咽。
“这……”一个老农挠挠头,“陛下真是震怒?不对吧!这打下内州,连老夫都知晓对北疆,对大唐有偌大的好处,长安这是……眼瞎了?”
老人笑道:“长安的贵人住的高,估摸着,是看不清吧!老夫有几个在长安的友人,来信说,长安如今在操练诸卫,要枕戈待旦。”
“这是防谁呢?”一个农人问道。
老农骂道:“狗曰的,这是防着咱们呢!”
“啊!这话说的,他防着咱们作甚?”
“防着咱们打过去。”
“可国公都说了,此生忠于大唐。他防什么?”
“这……”
老农挠着不多的头发,“老夫看,这是做贼心虚。”
“可那是皇帝啊!”
众人沉默了下来。
帝王至高无上,这是千年来的规则。
深深的镌刻在了每个人骨髓里的规则。
老人叹息,“若是大军压境怎么办?”
众人默然,老人再问,“若是长安公然说国公是叛逆,咱们该怎么办?”
众人默然。
老人摇头,转身缓缓而行。
“贱狗奴!”
老农突然跺脚,老人回头,就见老农说道:“这好日子老夫只知晓是国公给的,谁特娘的想对付国公,便是对付老夫。
哪怕是为了儿孙,老夫也得挡在国公身前,谁要想动国公,先弄死老夫!”
老人回身,嘴角微微翘起。
上马,看看左右的茫茫田野,老人说道:“江山如画啊!”
老仆说道:“阿郎,这天太冷,该在内州多歇息数日。甄司马都说了,这天不适合出行,您却偏生要走。”
老人正是宋震,开春,他去视察内州,并抚慰了第一批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