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玉皂,换一缕神念。
这个赌约看似稳赚不赔。
但赵暨的这个决定,却让诸位夫子一致反对。
“陛下,不可啊!”
“此等为我教妖人,哪来的资格推演天下大势?”
“若真被她推成了……”
不仅几位夫子,这个决定在百家学子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反对声此起彼伏。
原因再简单不过,此次盛会乃是心怀天下的百家学子的盛会,也只有精英学子才能参与推演。
为我教的妖人,凭什么?
当然,他们更害怕 “庆舒”推演成功。
若为我教都成功了,那他们这些百家学子又算什么?
就连庆舒也愣了好一会儿。
旋即仰天大笑,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暨: “黎王陛下!你可当真?”
赵暨哈哈大笑: “孤一言九鼎,为何做不了真?”
“陛下!”
“陛下不可啊!”
“陛下!莫要被这妖人所惑!”
几个夫子齐齐站起身来,言语中的急切溢于言表。
赵暨却笑着安抚: “诸位夫子莫急,孤有一言,想问诸位夫子!”
几个夫子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为难,却还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暨微微一笑: “若以为我教教义,真能使得天下大治,那为我教教众,还算是妖人么?”
“这……”
众人对视了一眼,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的反驳的话来。
若真能天下大治,那为我教被称作王教都未尝不可,怎么还能算作妖人。
赵暨又问道: “那诸位觉得,为我教的教义,比起诸圣之学,强么?”
“怎么可能!”
“为我教的蛊惑人心之法,怎么可能比儒学强?”
“为我教就是个屁!”
几个夫子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尤其是乐离,更是气得爆了粗口。
赵暨哈哈大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庆舒: “这些妖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杨朱正统,以为为我教遍布天下之后便会天下大治,殊不知在诸位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今日便让她看看,他们眼中至高无上的教义,究竟是何等粗陋不堪的笑话!”
几个夫子对视了一眼,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庆舒笑了。
笑容恣意猖狂。
今日的局面,让她意外不已。
当她发现自己的真气和神念全都被牢牢封锁的时候,她心中出离的恐慌。
原以为自己能够轻松拿捏的百家盛会,居然是赵暨提前布好的大网。
没想到赵暨的阵法修为,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能借九州临摹卷之势辅以阵法,将自己的神通压制成这副模样。
十缕神念,即便对于她这种悟神境强者,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但她没想到,赵暨居然如此托大,竟允许自己推演十次。
十次!
只要成功一次,爆十缕神念也是值得的。
为我教的教义,不可能出错!
她仰天大笑: “哦?想不到我为我教的教义,居然如此被陛下看不起。只不过结果可能并非陛下所想,我实在想不出,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何以不治!”
听她这么说,在场的百家学子,无不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悠悠传来。
“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是墨家的夫子,脸现在还没消肿呢!”
庆舒: “……”
众人: “……”
乌问: “???”
这位墨家夫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骗人,根本没肿。
他再也忍不了了,指着嬴无忌说道: “你这小子忒不会说话,盛会结束后别走,跟老夫来墨者公会谈谈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直接接了下来。
以前他就知道文人相轻,所以百家学子明里暗里较劲极多。
但他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几乎每个学子,都对自家的学派自信到几乎盲目的地步。
啥啊!
就墨学若为王学就天下大治了?
这为我教也是个逗比……全他妈被洗脑了。
不干传销可惜了!
赵暨看这场景,忍不住多看了嬴无忌一眼: “无忌!先前两次你都猜了,这次不妨也猜一猜。”
“不猜!”
嬴无忌撇了撇嘴: “就这种小脑发育不全的臭脑残,治个脚气都费劲,还治天下呢?猜这玩意儿,纯属浪费时间,有这精力我还不如多写一片聊斋,照着这鬼戏本治世都比他们靠谱!”
此话一出,重黎殿前顿时哄然大笑。
没想到嬴无忌说话居然可以这么毒。
刚才听嬴无忌推测墨家会失败,不少墨者心中还有些不爽。
但听他骂为我教,刚才憋的气全都散了。
在笑声中,庆舒脸色极其难看,气得多看嬴无忌了好几眼,但又觉得自己跟一个小辈置气太有失体面,冷哼了一声,便直接上了高台。
只不过,她不理嬴无忌,不代表嬴无忌不理她。
嬴无忌抬起头: “本来我一点指点你的兴趣都没有,不过你这跟蛔虫一样,想钻谁肚子里就钻谁肚子里,实在是把人恶心得不行,要不咱们就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庆舒斜睨了一眼嬴无忌。
嬴无忌眉头扬了扬: “就赌我能不能猜对!若你赢了,我把我三次推演的机会全都让给你。若我赢了,你就把你夺舍的所有条件都写出来,并且大喊三声我是蛔虫。”
“你……”
庆舒面露厉色,她纵横天下多年,红尘皆我这门神通,让无数人闻风丧胆,还是第一次有人用 “蛔虫”来形容自己。
这个乾国质子,嘴是真的臭,真想把这张嘴给撕烂。
但细想之下,每一次推演都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虽然写出夺舍的条件,会让自己神通以后的发挥受到不少限制。
但在这机缘面前,属实不值一提。
至于大喊三声我是蛔虫,对她来说的确是奇耻大辱。
可与将为我教发扬光大相比,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好!我赌!”
庆舒深吸一口气: “那你猜猜,我的推演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嬴无忌嘘了一声: “若以为我教为国教,人人贵己为我,短时间内国内冲突应该会下降不少,但时间只要稍微长一些,国力增长势头必然停滞。
抛开国力衰退这个问题不谈,为我教内部也必然发生分裂,最终导致分崩,至于分崩的原因,应当与翟云老哥推演中的墨者公会一模一样。”
“什么?”
庆舒顿时瞪大了眼睛。
乌问也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抛开她是为我教妖人不谈,就当她是杨朱学派正统,墨杨两家学说也极其相斥,怎么可能连分崩的原因都一模一样?你这小子,真是信口开河!”
别的学说
尚且能找到交集,杨墨两家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杨朱的思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反对墨家而生的。
现在有人说分崩原因都一模一样,他怎能不气?
嬴无忌笑着摊了摊手: “夫子莫气!小子只是猜,若确定我猜错了,夫子再骂我也不迟!”
乌问瞪了嬴无忌一眼: “那你倒是说说,这个一模一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嬴无忌眯了眯眼: “因为私心,因为个人修养。墨家对墨者要求,要兼爱非乐节用,当真极其高尚,但对人心智的要求也极高。
杨朱之说,拔一毛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同样也是十分高深的处世哲学。
但其实,这一说对人心性的要求,一点也不比墨家低。
两家学子,都是意志极其坚定的人,不论哪家都对这世界有利无害,但若要让这两家之一奉为王学,成为全天下人奉行的标准,那未免也太难为普罗大众了。
若主持此王学的,是真正的圣人,后果说不定还好一些。
但这些为我教的妖人,不过是借杨圣学说行苟且之事的蛆虫罢了,推演结果……切!不提也罢!”
“胡说八道!”
庆舒终于忍不住了: “吾教中人,人人将教义奉为圭臬,怎么可能……”
嬴无忌直接打断道: “你信么?”
庆舒: “我……”
嬴无忌又打断道: “看你这般狂热,跟被下降头一样,你可能是信的,但其他教众可未必了!”
庆舒只觉胸口奇闷无比: “我观你也是乾国公子,难道没有人教你打断别人说话是……”
嬴无忌: “对,我没素质!”
庆舒: “???”
“呼哧……”
“呼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