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宣扬霹雳军惩处汉奸的木板,俞兴越发恼怒起来。这些顺水而下的宣传木板被下属捞到,呈给了俞兴。俞兴恼怒的不仅是上面功绩没有提到他的正确领导,也是因为霹雳军根本没有告知他这件事,分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怒之下,他命人拦截打捞所有宣传木板并焚烧,只是那些木板众多,哪里捞得完。还有不少顺水飘向了下游。
俞兴已得知欧阳轩回到了崇庆府,更让他暴怒不已。这欧阳轩先是冒充黄大根的护卫偷窥自己,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尔后从重庆返程时也不进嘉定城拜见,分别不把自己这个上司放在眼里。现在不仅不赔偿火炮炸膛造成的损失,还胆敢扣押自己的信使。这使者可是他一个心爱小妾的哥哥。这小妾天天在面前哭哭啼啼,要他派兵把大舅哥接回来,惹得俞兴更是心烦意乱。
对霹雳军要是能动武,俞兴早就出动大军了。先不说嘉定府和霹雳军之间隔着蒙古人占领的彭山城,即便蒙古人隔岸观火,已方长途跋涉的疲军面对霹雳军的坚城利堡,也多半讨不了便宜。前段时间其子俞大忠进攻彭山,折了不少人马和船只,现在嘉定府兵力的别说进攻了,就连守卫府城及治下最重要的两座要塞——凌云城和三龟九顶城,都显得捉襟见肘。而且出兵又要花不少钱财,这让视嘉定府为私产的俞兴哪里肯干这个亏本的买卖。话说俞兴敲打欧阳轩只是为了捞更多的钱财,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会与兵戈相见。至于哭啼的小妾一个巴掌便能让她住嘴。俞兴光是小妾都有十几个,更不会在乎那个便宜大舅子。
按住心中的忿怒,俞兴又派了一名低级幕僚前往崇庆府一探虚实,把这幕僚惊喜得差点晕了过去,只道是天上无缘无故掉下了馅饼。俞兴为人极其贪婪,其下属也有样学样。其派往下属州县的信使俨然便是他的代言人,往往颐指气使故意挑刺。下属州县往往避免他们在俞兴面前进谗言,只得捏着鼻子花钱消灾。只是这新派来的信使趾高气昂地出现在霹雳军总部时,却遭到冷遇。不仅没有预想中的珍馔美酒,更没有美女来慰藉一路奔波的风尘,这让他心生愤恨。正在他厉声质问霹雳军胆敢怠慢上使之时,门外又走进来一个面色憔悴之人。
来者正是俞兴的便宜大舅子。近一个月的软禁生活磨灭了他的嚣张气焰。被软禁的前几日他狂跳、威胁,却根本没有人理会——除了怒骂欧阳轩。看管他的警卫营士兵,哪里忍得了轩哥儿被辱骂?只要他一张口骂欧阳轩,便会被克扣伙食。有次遇到站岗卫兵脾气暴躁,还将他强按住,往嘴里塞马粪——当然这卫兵也被处分了。经历此事后他才明白,自己俞兴便宜舅子的身份,霹雳军根本不当回事。学乖了的他,便不再胡言乱语,而是苦苦哀求放他回去。刚才有个霹雳军参谋持欧阳轩手令释放了他,让他与俞兴新派来的信使一并回去。便宜大舅子见这新信使仍在喋喋不休,试图敲诈些钱物,对着就是一巴掌,又拉着他朝码头走去。
欧阳轩写了一封信让俞兴的便宜舅子带了回去。信中欧阳轩先是说自己前往重庆府之事,面见了蒲择之大人,询问朝廷为如何奖赏霹雳军战功。又说嘉定府如果铸炮质量不佳,霹雳军可以优惠价格提供。还说今后百丈城税收分成,霹雳军可再让两成与嘉定府。信的最后欧阳轩则是让俞兴在方便的时候,将霹雳军铸炮技术人员送回。如此东拉西扯说上一通,实际上告诉俞兴几个意思,一是你俞兴冒领霹雳军战功之事我已知晓,找碴的事就此打住,如果把人逼急了,必不会善罢甘休;二是铸炮的问题不是霹雳军的错,是你们无能。如果想要,得用钱粮来换;三是又给了俞兴点甜头,百丈关的税收看似给嘉定府的,实则都会被俞兴贪墨进自己的腰包;四是以后谈军工技术转让的事,得先把霹雳军铸炮技术人员送回来。
欧阳轩只到过合州治所钓鱼城,没有进过重庆府城,当然也没有见过蒲择之,他之所以敢诈俞兴是因为信息传递的不对称。愿意售卖火炮给嘉定军是因为俞兴虽然贪婪,但抗击蒙军倒是不含糊。而如果没有利益往来,俞兴一定会切断霹雳军南下叙州、泸州方向的贸易线路。售卖军火既增强了抗蒙力量也能让嘉定军形成技术依赖,让俞兴不会轻易翻脸。
欧阳轩不怕俞兴,但实在不想做兄弟倪墙之事。两方爆发冲突,绝对是“仇者快亲者痛”,受益的只有蒙古人。话说眉州嘉定的出产与霹雳军辖区雷同,只不过这两地由于受战争破坏较小,粮食产量比霹雳军治下大了许多。俞兴要买火器,得用粮食等物资来换。虽然当前霹雳军不缺粮食,未来产量也会持续增长,但这硬通货当然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