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在荣国府老太太心中的份量,林枢还是清楚的,不过他可不在乎。
“好了琏表哥,带我去拜见伯父才是正经”
听到林枢第一个要拜见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贾琏自嘲一声:“凡是来荣国府的,皆以二叔为先,林表弟还是第一位先见我父亲的人。”
说归说,他还是引着林枢往东跨院走。
林枢一边看着两旁的景致,一边说道:“自古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伯父即为荣国府的主人,我哪能越过府中主人,先见寄居府上的二老爷呢,你说是不是”
贾琏想要点头,最终只是摆摆手:“不提也罢,荣国府的礼制,早就乱成了一锅粥。随他去吧,等一切云开雾散,是非对错,自有公论”
两人走到东跨院中,院子虽无公府规制那么大,但也说不上狭小,更无传言中马棚的臭味。
其中正屋中传来一阵中年男子唱曲的声音,贾琏面色微红:“家父喜好听戏,没事就唱几句过过瘾”
正说着里面唱戏的声音更大了:“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浅水龙被困沙滩;我好比弹打雁失群飞散;我好比离山虎落在平川思老母不由儿肝肠痛断;想老娘不由人珠泪不干。眼睁睁高堂母难得相见,儿的老娘啊母子们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林枢听出了这段戏曲的出处四郎探母他不如感叹道:“唱戏好,戏如人生,只有心中有故事的人,才能唱出如此深入人心的戏”
吱呀,房门被打开,一位身上穿着皱巴巴的锦袍,手里拿着一个酒壶的中年男子,红着眼睛看着林枢。
“你懂戏”
“晚辈不懂戏,但对人心略有了解”
林枢的回答引起了贾赦的兴趣,他嗤笑一声:“那你说说,我的这颗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父亲”贾琏喊了一声,不想讨论这个。
贾赦瞪了他一眼,把酒壶塞到贾琏手中。
林枢先是稽首向贾赦深深拜了一礼:“侄儿林枢,拜见伯父”
“你该叫我大舅舅,如海的嗣子,便是我的外甥。”贾赦固执的说道:“老太太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自己认你这个外甥。”
林枢无奈再行一礼:“外甥林枢,拜见大舅舅”
贾赦这回郑重扶了林枢起来,拉他进了屋子。林枢四下打量,金石美玉,珍奇字画,数不胜数。
贾赦领着两人坐下,贾琏拨了拨火炉中的木炭,让炉火更加旺盛。随后拿起水壶,开始烧水。
贾赦没有理会儿子,反而继续刚刚的问题:“你既然说略懂人心,你说说,我这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哐啷,贾赦的话让旁边的贾琏差点打翻了水壶,不过无论贾赦还是林枢,看都没看一眼。
林枢盯着贾赦原本浑浊,如今却泛着亮光的眼睛,沉声回道:“看似不忠不孝,却是忠孝有加。看似不仁不义,却是不得不为。大舅舅是先荣国公一手教导的,外甥绝对不会相信,能被太上皇赐字恩侯的人,会如传言中那么不堪。”
贾赦哈哈大笑,他畅快的笑了许久。旁边守着火炉的贾琏,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父亲。
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骄奢淫逸,纨绔不堪的名声响彻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