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春秋去。
太平道道主张巨鹿,以莫大法力,统筹麾下大军,北平凉州之乱,南定荆襄之局,定鼎天下,扫平不服。
自此,四海升平,中原一十三州百废待兴。
春风拂过万乘疆域,眼下青冀等州,时而仍有旱灾降临,但随着季秋主掌江山沉浮后,起码卖儿鬻女,百姓生生饿死于街头之貌,是再不复存了。
太平道以民为基,留下了大炎朝的大概框架,仍以州郡下辖各地,然而中枢机构,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季秋斩皇帝位,以太平道主为精神领袖,坐镇一十三州,下设六司,分别以法、文、政、兵、工、民为基,执掌各地政务。
同时,令麾下经过严格筛选的太平道修士,以修为品行高低,去往各处州郡县立下道宫,作为督查与行走,考核和监管各地县令与郡守。
此并非世袭与常驻,而是以三年为任期,三年时间一到,便凭借六司主官巡视定夺,最后决定这些官吏们的下一步去处。
到时是赏是罚,是升是降,皆由数位不同职责的高官前来主持任免,严格杜绝以权谋私,贪欲生出之状。
如此以来,就算仍有瑕疵,但长此以往有季秋坐镇,这千疮百孔的江山,终归还是会慢慢往着好的方向改善的。
待到数十年过去,人们慢慢熟悉了这一套循环,纵使季秋回归主身,他亲自授予道法传承的初代弟子与门徒们,也会继承他的意志,为他继续守住这套理念。
人们都说百年是一道门槛儿,过得去与过不去,其中差距极大。
而在季秋眼中,人心纵使腐化,但自己立下的道统一旦能坚守百年不变,这天下起码千载之间,便不会再有那前朝末期,满目疮痍之相生出
以一人之力,开千载太平
此,难道不能当得上一句圣人乎
又过五年。
昔年太平道主张巨鹿开天下民智,将经文策论,以州郡县为三级,于地方设置学院,教授天下万民文武之道与知识。
从最基础的学识与修行开始,经过层层筛选之后,这八年时间里,天下大才几如过江之鲫般,接连不断涌现
而他们所要面临的最后学府,便是曾经大炎朝都城泰安之中的,太学。
如今的太学,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最高学府,有教无类,而不再只是曾经只有权贵子弟的玩具了。
眼下记录了天下文脉的四十六道文碑,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功在千秋
大日悬挂于空,熠熠生辉。
自州郡县层层筛选,最后成功脱颖而出,可谓是千里挑一的学子们,终于来到了这天底下最后的知识宝库。
由太平道主张巨鹿亲自建立的,全新的,只为了替天下人启迪心性与前路的
泰安,太学
而那前朝曾经统御兵马,文武双全的九卿之公卢直,此时正与一侧老友郑修,于这太学门前驻足。
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此地文脉诸碑,与十年之前相比,依然是学子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但其中较于以往,却是有着明显的差别。
那就是,往来之间已不再是只有乘车而行,仆役无数的世家门阀子弟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众手捧书卷,身披简单青衫,一身单衣的学子身影。
这些学子的目光明亮,其之上知识的敬仰。
他们对于那些知识的渴望与尊敬,远胜于昔年物质满足的权贵之流。
身为老师,若是要传承自身所学。
看着近十年前与眼下的状况作一对比后。
想来究竟该如何抉择,此刻这前朝的大儒卢直,也算是能够想明白了罢。
“卢兄,你视看今日之天下,与当年大炎执政之时,到底有何不同”
郑修指着那前方人来人往,谈笑之间,发人深思。
而卢直听后怔然不语,似是在忆及当年往事,待到良久之后,才不由一声长叹:
“古往今来,却是也只有一个张巨鹿了,也只有他一人,才能叫这天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可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
“如今近十年改革,天下世家门阀,又岂能甘心沦为时代陪衬”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前来应对了。”
那早已赋闲于家士,此时话语中带着隐忧。
既大炎已亡,若再生动乱,于这天下万民而言,都将不是件好事。
尤其是这已定的秩序,若再生波折,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否会毁于一旦。
但对此,郑修却是笑而不语,只摇了摇头看向远方,眸中意味不明。
片刻后,他才复而开口:
“这点,卢兄就不必担心了。”
“前朝已沦为风沙,彻底化作过往云烟,那么试問今日之世家,又岂能逃脱得過这个轮回否”
“我那弟子成长至如今,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完善想法。”
“君且看着便是。”
“另外,可否愿意暂且留于我这太学之中,为这莘莘学子,讲讲经要”
“此举不論政事,只是出于老友的邀请,就当是为了这崭新的天下,谋一谋福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