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九天轻轻阖目,再张开,抬步踏于虚空,凌空而起。
铁甲作响,甲后白披随着黑发而舞。他的一只手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剑柄。
以一人气势对峙四人,连空间中的景色都因这股气势而扭曲。
刚刚叫嚣的中年人双眸猛然一凝,毫无征兆,抬掌按下。
从他们对峙那一刻开始,这场战斗就已经开始
只需击溃了鹿九天,剩下的人还不是任由他们蹂躏。
鹿九天哪怕再强,充其量也不过孤身一人,岂能与他们抗衡。
天地间的妖力仿佛都被调动起来了,海水逆起,在天地间,灰蒙蒙的掌印凭空而成。
到了上品天妖师这个境界,一念间调动之力犹如天威
掌印覆天盖地,光是那一道落下的掌印,便笼罩了数里的范围。
整个天空都为之暗沉,单是这样的一掌,哪怕是庞大的空舟都会在瞬息被碾成碎屑。这样的力量,已经不是空舟的防御能抵挡的了。
方才后方哪怕打得再激烈,那也只是下品天妖师间的战斗。而此刻上品天妖师出手,这是截然不同的层次。
哪怕是那些下品天妖师的人在看见那掌印落下的时候,都心神蒙灰,冒出莫名的死念。
虞大帅距离这样的战场如此之近,光是被气息波及,全身就已经抖成了筛糠。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咯吱的响声,整个人都快被压碎了。
天穹上,鹿九天立于那掌印之下。他微微的侧身,小臂用力,随着他转身的力道,剑柄被向外拖出。
铁甲叩响,剑锋铮鸣。
出鞘的那一声剑音是这世间最清澈的天籁,如一曲清心古曲。那剑音响彻于四方,仿佛能清散这世间所有的魑魅魍魉
奔袭出一道清芒,那道清光静谧而浩远,连接着天与地。天空降下的阴霾被从中劈开。那一剑,劈开了天,断开了海,然后冲向了远方。
万物为之一清,鹿九天长剑斜横于身侧。而在他的前方,那深灰的掌印已经荡然无存。
天空有一道白痕遥指远方,而下方,海面破开,深深的裂痕一直蔓延往看不见的远方。
裂痕就像巨大的深渊,无尽的海水灌溉而下,却久久不能将其填满。
一剑,海面都为之而裂
那一刻,四面八方都宁静无比,所有交手的动静都停了,只能听见海水翻涌坠落的声响。
五百空舟上,一双双目光皆是呆滞。就连龙文牧也不例外。
在裂开的海面上,方才出手的中年人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而他一侧的手臂已然不在,鲜血打湿了半边身,而他自己浑然不觉。
鹿九天朝前迈步,寒剑拖在身侧,苍白披风摆动。
“无需担心,所有敌寇,皆由我来斩。”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可出自他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直刺人最深的心扉。
黑龙殿四人恍然惊醒,汗毛都直竖而起,神经如刀割般的发出阵阵剧痛。
根本不敢停歇,四人瞬间急退暴退
那一刻,他们明白了一件事,他们从最开始就根本没认清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怎样的人
直面那个持剑之人,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扑面。
在后方的船上,虞大帅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恍如隔梦。
莫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这才让他回过神。
“莫莫大叔”虞大帅怔怔的扭头。
“别担心,你只需要看着就行。为什么总帅会有军神之称,为何大家都说我云轩边境有总帅坐镇,便永不可破,你今日就能知道了。”
虞大帅抿了一下发白的嘴唇。他至此也没理解,鹿九天方才施展的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上空,从鹿九天展露实力开始,战况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本来是以一敌四难有胜算,但这一刻,众人已经说不清谁能取胜。
“鹿九天你有这等实力,与我等联手,天下唾手可得”被断了一臂的中年人是第一个被鹿九天盯上的。他放声嘶吼
鹿九天足下猛踏,他的瞬身快的让所有人无法捕捉。
冰冷的剑锋拖出一篷热血。
“我即为云轩之将,岂与尔等为伍。”鹿九天坚毅而语,他已经与中年人错身而过。中年人没有了下言,他的身躯从腰断成两截,从天坠落。
上品天妖师,亦陨落在他的剑下。
下方船上,虞大帅目光出神的仰望。鹿九天的每个动作都倒映在他的眼眸中,在他灵魂深处某个不为之人的角落,发出难以遏制的鼓动。
这种鼓动越来越剧烈,几乎冲破了躯壳。
他还记得,当初他离开虞家,选择了与龙文牧踏上这场漫长的旅途他离开那时,家父虞千代对他所说的话,至今犹在耳畔
“大丈夫在世,岂可无志”
“你可知为何我给你取名大帅万军之中,以帅为主”
“你若故步自封,又怎么对得起你名字中的这个帅字”
“去吧天高任鸟飞,雄鹰亦有幼时,风起兮,当顺风展翅,翱翔九天之上”
再次回想,心底的温热涌至眼眶,如梦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