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巩简的这些个说辞,李然也不愿再在这件事上与他过多纠结。毕竟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关乎自家老小的安危。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毕竟这其中牵扯甚多,某种程度而言甚至也谈不上谁对谁错。
不过,对于单旗弑主的行径只怕是没得洗的。而王子朝若有朝一日得以定鼎成周,那么替他君父报仇也是必然的
只见巩简突然抬起头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间都已经如实说了,先生准备何时放我离去”
李然思虑一阵。
“大人放心,在下会找一合适的时机放大人你离去的,对此大人尽管放心便好对了,然在此再冒昧问上一句,成周那边的情形又是如何”
“呵呵,成周如今人心不稳。以先生之才,若要轻取应是不难的。只不过,洛邑对于单旗而言,本身也不过是个面子罢了。若你们有朝一日真能威胁到洛邑,他们其实是随时都可以弃城而去的,大不了,周旗携带周王勐出奔也就是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便是单旗现在做的。
当然,单旗作为周室的卿大夫,表面维护成周的统治也是必须的。
“而你们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便是周晋的联军,我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你们也最好是快些放我离开,不然恐怕,简的这条性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给夺了去”
是的,如果巩简死在了京邑,王子朝的嫌疑是绝对脱不干净的。而“巩简之死”,对于单旗,对于暗行众而言,也将会是他最后的作用。
李然不由是想起之前巩简在监牢里的遭遇,对此也是不无有点担心。
“我那一百府兵尽可能会护得大人的周全。另外,我也会尽快向殿下提及此事”
“另外,然如今却还有一句闲话倒是有些好奇。那就是大人你届时回去之后,若继续当得巩氏一族的宗主,公职于周室,又会再怎么做呢”
巩简听得此问,却是沉默了许久:
“那单旗既不念同宗之情,要害巩某,那巩某又何必再替他卖命况且巩某也已看清,如今上至周室,下至我们这些卿族,之所以会日渐暗弱,究其根本皆不外乎任人唯亲。所以,若有机会的话,简当改革弊政,打破门户之见,任用诸侯来的贤人,若得有朝一日匡扶周室,定叫单旗之流不得再如此跋扈”
李然知道巩简此言倒也非虚辞,毕竟他现在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但大人此举恐怕是要得罪了周室的其他大族,操作起来只恐不易啊”
巩简经过这些时日的冷静观察和思考,显然是看出周室内乱的根本原因。
不过,李然也并无意和巩简深入讨论此事,也就暂且将此话放下。
他将巩简送回到了软禁之所,随后便直接来找王子朝回禀此事。王子朝在听完李然的转述之后,勐然一拍面前的桉几。
“单旗匹夫,弑杀父王,此仇不共戴天此贼骗得过旁人,却如何能骗得过本宫此等贼子,待本宫入了成周,届时第一个清算的便是他”
“殿下,单旗委实可恨,日后自然是要清算的。但是眼下吾等还要面对大敌,据说晋国出手已为期不远,殿下可一定要冷静处置才是”
王子朝听到这话,站了起来。
“嗯,先生所言甚是,那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朝洗耳恭听。”
王子朝在自己原来的属下面前,一般都自称“本宫”,但在李然面前,却只称名,以及“在下”这样的谦称,其礼贤下士之心可谓是一览无遗。
“殿下客气了。眼下我们兵力已达三万之众,若无晋国出兵,以京邑为据点,本可徐图慢进。而如今却不能这般做,因为敌方实力大增,京邑偏鄙,绝非安身之地。不如立刻派人潜入成周,此前成周洛邑内的国人,同情殿下的可不在少数。若能促成其百工之人发动内乱届时我等便可直取成周以为安身立命之地”
原本王子朝发动内乱之时,所率的便是成周的旧部和百工。而在后来他被单旗所挫败后,这些执掌百工职事的司空,则又带领他们是在成周安顿了下来。
所谓百工,在这个春秋时期也算得是“国人”的一部分,这些人平日里随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但其实也绝对算得上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正所谓:“论百工,审时事,辨功苦,尚完力,便备用,使凋琢、文采不敢专造于家,工师之事也。”
其规模之大,行业之多,分工之明确,组织之严密,是足以撼动一城一邑的统治基础的。
所以,若能在成周将这些国人给再一次策反了,即便不成全功,也会对敌方是一个外科手术般的分化瓦解
王子朝闻言,稍显有些吃惊。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可直取成周”
“正是趁晋国出兵之前,直取成周现在我们尚不能与周晋联军正面对抗,就该尽量避免,否则吾等定会吃亏。”
王子朝点了点头。
“那先生可有人选潜入成周起事”
“然麾下有一人,可担当此任”
李然所说的正是观从,对于这等事,他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当年楚灵王在溃败之际,本想重整旗鼓,然而观从夜探楚灵王大营,面见越将常寿过,不仅是让楚灵王直接军心涣散,更是让常寿过临阵叛变。
要论挑唆别人,没有比观从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既如此,那请先生派出此人事成之后,朝定当大赏此人”
“然这便去安排另外,然还有一事,这巩简既已信守承诺,希望殿下能让成全李然的信誉,放此人离开”“这个嘛”
王子朝对此还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说道:
“在下得先生之助,胜过万千雄师区区一个巩简,放了那便放了,先生自行处置即可”
“如此便多谢殿下”
李然告退,王子朝目送他离开,身边只剩下他的旧部,分别是阴不佞、尹圉、南宫嚚、鄩肸鄩罗父子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