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我等没有法子吗,这般来看其如何。”
“太孙殿下这次,若是过于狠了,这岂不是要挖咱们的根吗。”
“我已经传信族里了,各位也都传信了吧,必然不能让其在其他地方如此。”
“可这般针对,若惹龙颜大怒,我等”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等之间,生死何惧,况且常言道,法不责众,陛下他额”
翰林院中,大肆讨论,这里算是一个关键的点,毕竟翰林院可谓是文人顶尖场所。
只是最后那名说话的官员,兴头上说到陛下的时候,就卡壳了。
因为按照陛下的性格,哪有什么法不责众,直接便是九族连诛,干净利落,迟疑都不带的。
本来义愤填膺的大家,被这么一说,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不善的目光投去。
这家伙不是陛下的卧底吧
翰林院张信道:“事已至此,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方才已经有信传来,目前群英商会招的那些老师们,八成都已经辞了。”
“看来大家还是能明白个中厉害,即便陛下有心责罚,想来也不可能随意杀戮,总得讲究个缘由。”
“咱们若是能抱成团,这京师的文人,百官,总不能全杀了吧,那这大明谁来治理。”
“最后靠的,还不是咱们这些读书人。”
张信这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认同感。
皇帝一人,不存在治理天下,而是治理百官,若是百官都没了,那谈何治理天下。
恰逢此时,一老者慢步走来。
有人看到,立即作揖道:“白先生安好。”
闻言,众人望去,正是翰林院大学士白信蹈。
“白先生安好”
众人作揖。
张信行礼过后,看了看独自过来的白信蹈,不由疑惑问道:“白先生,怎得三吾先生没有过来,莫非是身体不适”
翰林院大堂里十多人,也有些疑惑。
刘三吾,作为目前的文人之首,这样的事情自然有很大的带头作用,而方才白信蹈便就是去请三吾先生了。
白信蹈闻言,摇头道:“三吾先生说,他年事已大,这番事情,就不多做折腾了。”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目光失望。
刘三吾几乎是翰林院的精神领袖,他不参与,众人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好似缺了激情。
最主要的是,隐约有人心中开始担忧。
是不是刘三吾刘翰林,知晓了什么内幕不成,所以才和此事避开。
“三吾先生在这等关头,竟如此唔”
一人有些气愤的说道,不过马上被同僚好友捂住嘴巴。
在翰林院里说自家老大的坏话,这等行为,还想在文人圈子里混嘛。
那人被捂了嘴巴后,也一下子明白过来,立即不再出声。
张信看着有些失落的众人,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他现在算是年轻一代的带头人,像是白信蹈,刘三吾,年纪都已经很大了,这些压在他头上的,只需要多熬几年,就能熬出头来。
这次的行动,或者说想法,也是张信提出,而后组织策划。
其人,更为在乎是自己在文人圈子里的地位,这种地位无形,可非常的讲究。
像是刘三吾,当年朱元璋都要好好请过来。
文人圈子的影响力,比奉天殿官员都要大上很多,哪怕是几位尚书,掌控实权,见得刘三吾,都得恭恭敬敬行礼叫一声先生。
究其原因,人都有退休的时候,而且尚书的职位,经常换来换去。
要是在文人圈子里不行了,后路怕就是断了。
这年头,所有的民心,或者说舆论,都掌控在文人的笔杆子下,谁若是和整体文人闹翻了,名声一臭,什么东西都没了。
相反,只要名声好,科举什么无所谓,照样可以当官。
张信这么热心办这个事情,求的就是这个。
只是现在刘三吾不出面,张信就感觉有一点孤掌难鸣的味道。
稍稍停顿一下后,张信眼光一亮道:“诸位莫急,想来三吾先生此举,大有深意。”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张信。
张信也不迟疑,直言道:“三吾先生何等地位,若是亲自前来参与,其中影响过大,翰林院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引发锦衣卫重视监察。”
“这般咱们后续,做什么事情都须畏手畏脚,难以施展。”
“反观现在,三吾先生避开,便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咱们有些事情,也好安排一些。”
听到这番言论,大伙那叫一个精神振奋。
就连白信蹈,都投来了赞许的眼光。
他去找刘三吾的时候,是连面都没见到,心里头都感觉有些委屈。
大家的关系不错,怎么到了这个事情上,如此避之不及,让白信蹈心生疑惑和不安。
现在听到张信这么一说,心里头豁然开朗。
有人不信道:“三吾先生,当真是这般想的吗。”
张信转头看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不过是小小的编修,也敢质疑我的回答
随即呵斥道:“愚昧,三吾先生何等人,怎会害怕这些。按你这般说法,难道三吾先生是孤家寡人不成。”
“咱们这事,谁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宗族,为后代子嗣。”
“此番乃是大义所向”
听到这么训斥的话,那名编修顿时低下头颅,恭敬作揖行礼道歉。
众人见到这桥段,更加相信张信的话来。
原本有些冷的气氛,返回了方才的喧嚣,又开始议论策划,阻扰太孙殿下学堂之事。
此刻,京师内城,秦淮西段,一处宅院内。
“老师,就这么紧闭大门,不见外人,怕是对您老的名声,有些影响。”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向对面的刘三吾开口说道。
庭院内小桥流水,更有成群锦鲤游荡,即便是这般冷的天,也显得非常活泼。
刘三吾闻言,不急不缓撒下一把饵料,引得众多锦鲤争抢,而后才缓缓道:“老夫在这圈内的地位,已然是达到了顶峰,再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些许颜面,也无须过于顾忌,还有什么事情,是能比性命重要的,依照陛下的性子,真要对着干,无疑是自讨苦吃。”
“哪怕真是要做,也得是在地方上做。”
“不过话说回来,太孙殿下这个法子,老夫也觉得不错,他们呀,个个心思不纯,多少宗族想着,要向汉唐一般,成千年世家。”
“如此,不可取,不可取”
“哪有什么天生的文人,老夫当年,生在前元,也不过是个泥腿子,还得去学蒙文,蒙语,方才有为官资格。”
“官场,哪有他们想的这般简单。”
对面的魁梧青年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下。
什么泥腿子,他心里头清楚得很,老师乃是宋楚国公之后裔,祖上就是皇亲贵胄。
即便在蒙元时期,也是一方地主。
从小衣食不缺,典籍满屋。
两位兄长,刘耕孙、刘焘孙,也是当地名人,均在元朝为官,后遇寇乱被杀。
若不是跟老师同乡,刘不易还真就信了他的邪。
刘不易,便就是之前在那正阳门河边,看到玄甲卫操练,有了从军心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