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百姓来说,方便多了,毕竟扛着几百斤粮食交税,那是个力气活,可拿着钱袋子交税,那就是个老人,也可以完成。
一条鞭法给百姓创造了便利,但也给朝廷带来了一个隐患,那就是:粮食怎么保证供应的问题。
以前收上来粮食,直接就可以拿粮食换东西吃喝,甚至还可以拿粮食当俸禄发,现在朝廷与全国各地衙门改行发钱钞了,地方上也是钱钞缴税了,那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手里没粮食,朝廷也慌不是。
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即每年夏税秋税交过之后,由官府出面,给出官价来收购粮食,留一部分给本地官员吃饭,一部分存入赈灾仓库,如果还有多余的,那就以漕运或陆运方式,解送京师,边关等地。
粮仓就是朝廷控制粮价的压舱石,而大明一切物价,基本上都是向粮食看齐的,这一点与后世也差不多。
可问题是,官价往往是底价,而商人给出的价,很可能比官价要高一些。
比如在京师,朝廷收购稻米的官价是一两银子二石米,如果商人每两石米给多添几十文钱,那百姓明显更愿意卖给商人。
在这种情况下,商人凭借着庞大的财力,手中握着的粮食未必比朝廷的少。而一旦粮食被朝廷之外的力量垄断,那问题就有些可怕了。
到时候商人完全可以凭借着手中握着的粮食,向朝廷索要更多的权利,甚至是威胁朝廷在地方上的统治,若是他们有规模、有计划的囤货居奇,存粮不出,导致粮价飞涨,那还得打一场经济保卫战。
从胡氏粮行来看,现在想要在地方上想要垄断粮食资源的,还不是商人,而是官员与商人,也可以直接说是官员。
这些官员恐怕也只是想捞点钱,得点好处,逍遥快活,但无论是官,还是商,朱允炆都不允许出现垄断,真正能在大明做到垄断的,只能是朝廷
胡氏粮行的问题是小,但背后牵涉的事情可不简单。
身为帝王,自然不能只盯着新米与陈米的表象,还需要看到这些表象背后的复杂博弈。
出乎意料之外,胡忻并没有亲自出马,只是派遣了自己的心腹陈凯前来处置,处置的办法也很粗暴,一律抓起来,但凡有违背者,以谋逆罪论处。
陈凯很嚣张,只不过还有比他更嚣张的,那就是薛夏,这个安全局指挥同知很称职,在朱允炆的默许下,一个人就将一群人给收拾了。
安全局大人物打几个地方的衙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一片哀鸿,遍地狼藉。
直到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害怕起来,有些人已经准备溜号。如果只是看看奸诈商人不法事,这是热闹,如果沾上官司,那就是倒霉。
胡广财这个时候已经傻眼了,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有人敢殴打朝廷衙役的,公然对抗朝廷,这可是死罪
吴掌柜、石掌柜等人有些麻木,嘴角喃喃却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
陈凯被打了,衙役也被打了,那剩下的也只能是胡忻亲自出马了,作为地方通判,其掌管着一地粮运、水利、屯田、牧马、江海防务、治安等事务,现在治安出了问题,这个家伙躲是躲不过去了。
胡忻听闻陈凯与一干衙役被打之后,顿觉怒火滔天,在这苏州城,除了知府姚善外,谁不卖自己面子就是那同知石永新,见了自己也得恭恭敬敬
没想到竟然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这也就罢了,还敢对抗官府
胡忻也不傻,知道对方人狠,衙役干不过,便去找了整饬兵备福全,只不过此人根本就不答应出兵,不是福全不够意气,而是这个家伙背后站着苏州城的安全局千户郑治。
胡忻没有等到福全的支持,只好将事情通报给知府姚善,姚善听闻后也是怒不可遏,无论胡氏粮行再怎么胡作非为,卖假货,也不能打朝廷衙役
姚善带着胡忻亲自赶到胡氏粮铺,胡广财已经哭着将胡氏粮行的房契给写好了,朱允炆一看来了大官,不由笑道:“正好,这里有一份房契,你们拿去给用个印。”
胡忻接过房契一看,好嘛,自家价值千余两的粮行,竟然免费转赠给了对方,这是强取豪夺啊
胡广财哭喊着告状,说什么自己原本不想签,可是人家拳头大,连官差都敢打,如何如何委屈,一定要给自己做主才行。
姚善并不认识朱允炆,虽然两个人成为“笔友”已经差不多两年了,但毕竟这是第一次“奔现”,朱允炆也没提前给姚善发过画像。
只不过看了看这契约,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了,哪里有白拿人家店铺的
姚善阴沉着脸,将房契拍在桌案上,然后看了看一旁哀嚎的衙役,厉声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打的”
朱允炆摇了摇头,指向薛夏,对姚善道:“不是我打的,是他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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