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星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从内商沈一元那里买到官掣盐货之后,便取得了限帖行盐凭据,有了限贴,便可以拉着盐卖给官府指定的盐店、盐铺。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如果水商买的是淮盐,那你卖盐的范围广,南直隶,江西,湖广,河南,运到贵州也行。
但如果水商买的是山东盐,那不好意思,你的盐帖限号,只能在山东境内卖,最多给你个开封府,你敢拉到南京试试,保准你一包都卖不出去。
不同地方出产的盐,有着不同的行盐地区。
水商梁文星看着一大包一大包的盐,这样直接卖给店铺是行不通的,需要将大包装拆解为小包装,一大引盐可以拆解为五十小包,一小包八斤。
弄妥当之后,梁文星带着大包小包的盐拉到苏州贩卖,找到当地的牙行商议价格。
考虑到换包装的费用,路上的费用,伙计的费用等等,梁文星决定一大包卖四两二钱银子,一小包九十文,大致一斤售价十文至十一文。
牙行议定价格,从水商手中买下盐之后,会与商铺约定好价格,咱们是十一文每斤买来的,大家也要过日子,一斤涨个三文钱不算过分吧,每斤盐最低十四文钱。
从这些事可以看出来,大明朝廷控制了灶户,控制了盐,只是控制了生产端,至于销售环节,完全是由水商、内商、边商、牙行、商铺来负责的。
朱允炆与解缙等人商议良久,也不确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知道是边商提了价格,还是内商受到朝廷盘削太多不得不加价卖给水商,还是说水商为了更大盈利,与牙行勾结,以高价售出。
这是一个庞大的问题,不是揣测与猜想就可以找到的,朱允炆清楚自己遇到了困难,对刘长阁说:“不要让夏元吉等十六日再出发了,让他马上来扬州。”
朱棣与徐辉祖连连点头,解缙也只能默然。
对于盐政这一块,朱棣与徐辉祖只了解皮毛,解缙也对此没有深入了解,真正懂得的专业人才还是户部尚书夏元吉,让他来对眼下来说有好处。
越走越偏,周围已没几户人家,不远处分散着几个院子,皆是低矮的栅栏,连个围墙都没有。
汤不平从一棵树后饶了出来:“北面的那户便是买盐的老妪家,四口人,两个成年的孩子。”
朱允炆看了一眼解缙等人,笑着说:“我们没带手信直接登门不合适吧”
解缙无奈,只好看向刘长阁,刘长阁自觉地安排人去买了一些糕点。
朱允炆带几人走向老妪家中,西面的茅草屋里冒着烟雾,倒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在庭院里坐着闲聊,北屋里传出了纺织机的声音。
“喂,你们是干嘛的”
周磊抬头见朱允炆等人到了门口,不由起身问。一旁的弟弟周森也有些警惕,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木棍一眼。
朱允炆隔着低矮的门说道:“我们是外地行商,路过这里口渴,想讨碗水喝。”
周磊打量了下,摆了摆手:“没水,走吧。”
“谁啊。”
老妪听到动静,走出了灶房,看着朱允炆等人微微一愣。朱允炆说明来意,老妪连忙上前拉开门,道:“进来吧。”
周磊有些不满:“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老妪白了一眼孙子,转头对朱允炆等人说:“别放在心上,要喝水,那大缸里有。”
朱允炆笑着走向大缸,打开上面的盖子,低头一看,不由皱眉,转身对老妪说:“这水”
老妪笑着说:“能喝。”
朱允炆知道能喝,但问题是没有了
老妪见朱允炆不说话,走过来一看,顿时面露惭愧之色,看了一眼周磊与周森:“我出门之前就说了,去打水,打水,这眼看都中午了,怎么还没打水”
周磊哼了一声,坐了下来:“你不也闲着呢,把水打了不就好了”
周森在一旁附和:“是啊,反正你一天天也没多少事可做。”
朱允炆看着老妪银发斑斑,有些佝偻的腰,不由皱眉,问:“这是你的孙子吗”
老妪哀叹了一声,没说什么,走向一旁拿起扁担,挑了两个水桶,勉强对朱允炆等人笑了笑:“你们先坐着,翠云,招待下客人。”
堂屋走出一妇人,见人多,便转身拿来一长凳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有些怯生,低声道:“你们且坐着。”
刘长阁用袖子扫了扫长凳,朱允炆坐了下来,问妇人:“你这腿是怎么了”
妇人无奈地说:“没什么,前些年受了伤,落下了病根。”
“什么病根,明明就是冯家人打瘸的。”
周磊嘟囔了句。
妇人想要训斥,却找不出话来。
解缙在一旁问:“冯家人为什么要打你”
妇人微微摇头,没有说话,转身走回了堂屋。
刘长阁见朱允炆看了过来,将篮子里的糕点递了过去,对周磊、周森说:“这是我家少爷的一点心意,权当换水的报酬。”
“你们是外地的商人”
周磊没有接,冷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