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南浦。
负责巡弋的千户张英面色苍白,看着杀气凛然的大明军队,有些不知所措。
朝鲜是大明藩属国,对大明始终是毕恭毕敬,该进贡的进贡,该派使臣的派使臣,关系一直都很融洽,去年年底,大明水师郑淮来时,还受到了国王李芳远的热情款待,这怎么过个新年,大明还翻脸了
张英有点想跳海,阻挡大明战舰吧,那是纯粹找死,可如果不阻挡就让他们这样进入港口,那就是严重失职,不掉脑袋也得掉官职。
权衡利弊,张英果断地转身,把黑锅交给左侧战船的赵楼:“你负责问清楚大明军队来由,我去通报市舶司提举大人。”
赵楼几乎想晕过去,你这样做也太不地道了吧
可惜没办法,张英已经开船后撤了。
无奈的赵楼只好站出来,对不断逼近的大明船队喊话:“还请停船,告知具体来由”
薛夏没有答话。
顾云上前一步,高声喊:“谁敢挡路,一律击沉前进”
房大壮扯着嗓子喊:“准备”
弩已挂箭,弓已满月
火铳兵也端起火铳,瞄准了前方的朝鲜船只。
呜
气鸣声高扬,三艘战船如蛟龙翻海,破浪而行
赵楼见大明船只直直撞过来,吓得瘫软在甲板上,连忙喊:“让开,让开”
军士也有些傻眼,不知道一向友好的大明水师怎么突然如此暴躁,反应慢了一点,刚把半个船身避开,可没想到大明船只的速度实在是快,船尾直接被撞碎
一片片碎木,大半个残船,飘在大海之上。
幸亏是朝鲜军士跑得快,船尾也没几个人,这才没有伤亡。
赵楼看着残破的船只直想掉泪,明军水师实在是太霸道了,这简直是欺负人啊
薛夏、顾云站在船头,任凭冰冷的海风吹打。
张英的船刚刚进入港口,大明水师的船已经近了,等不及船只停稳,张英直接跳到码头上,急慌慌跑向市舶司衙署。
船只靠岸,薛夏看向房大壮,严厉地说:“留一半军士守船,随时准备战斗,其他人跟我上岸”
房大壮微微点头,命令高镇留守船只,自己则带两百余军士,随薛夏、顾云等安全局军士上岸,全副武装地亮相,让港口许多商人惊讶不已。
薛夏没有理睬商人的猜测,上了码头,大踏步前进。
码头主事林冬带人连忙迎接,见薛夏等人这个架势,后面还跟着军队,头皮都有些发麻,可你们这些人毕竟还没有办理入港手续,要不要补个
让我补手续
薛夏上去就是两巴掌,直接将林冬给抽晕,其他人见状再不敢阻拦,让开道路。
市舶司内,提举李一府正在悠哉悠哉滋溜着酒,这冰冷的天,喝几口暖酒最是舒坦,这一口还在嘴里含着,门就被撞开,差点呛死,连咳几声,对冲过来的张英破口大骂:“你个混蛋,就不知道敲门”
张英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连忙说:“李提举,大事不好,明军杀过来了”??
“什么”
李一府霍地站起来。
张英重复一遍,指向大门外:“明军,明军正在来的路上,提举快想办法啊”
李一府盯着张英,双眼中透着疑惑:“明军为何要来这里,难道说大明打算与朝鲜开战”
张英也不清楚,突然想到什么,急切地说:“来的人是大明安全局薛夏,说什么奉天子命查案来了。”
“查案这里不是大明,安全局查哪门子案嘶,该不会是”李一府瞪大双眼,对张英说:“你赶紧去找赵万户,让他立即带兵来保护市舶司,带全部的兵”
张英不解地看着李一府:“为什么”
“去”
李一府没办法解释。
张英无奈,只好跑出市舶司,跑向一里开外的军营。
市舶司乃是贸易重地,为保障安全,维护治安,外设水师游弋,内设军营防卫。
李一府脸色苍白,走到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出一本册子,打开看了两眼,直接丢到了暖手的火炉里,纸张缓缓蜷缩,火苗噗地燃出。
“你们不能进去”
“滚开”
砰
门被踹开
薛夏看着正在烧册子的李一府,顾云已疾步上前,抽出绣春刀,将火炉中的册子挑出,随后两脚下去,册子上的火焰熄灭。
已是残本,所剩不多。
薛夏冷冷地看着李一府,冰冷地说:“如此急慌慌烧了证据,看来你是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直接交代,还是等我动手之后再交代”
李一府没想到薛夏等人来得如此之快,但记录册已基本毁了,没有证据了,便直接说:“安全局的人是吧这里是朝鲜,不是大明,你们要闹腾,回大明去”
薛夏看着嘴硬的李一府,走到前面的椅子前,转身坐了下来:“把市舶司的人都给我带过来”
李一府厉声喊:“薛夏,你不要太过分大明虽是朝鲜宗主国,也没有权限直接管理朝鲜衙署难道你想挑起两国的纠纷不成”
高镇哪里管李一府说什么话,既然薛夏说了话,自然就要办,转身带人将市舶司的两个副提举姜楠、赵坤,还有八名吏目都给抓了过来。
没有人敢直视薛夏锐利的目光,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好好的市舶司突然被明军给包围了,大明的安全局为何兴师动众
薛夏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诏书,搁在桌案上,也没有展开,只是阴冷地说:“去年年底,日本阿祖、肥富、日野美子等四十余人抵达大明京师,突然说是日本使臣,让朝廷与天子措手不及安全局盘查之下,发现这批人能进入大明,畅通无阻,是因为朝鲜有人为他们提供了商人凭证与担保”
副提举姜楠明显有些慌,甚至还抬起头看了看李一府。
顾云上前,一把手将姜楠提了起来,直接带了出去。
姜楠一脸恐慌,喊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李一府刚想说话,苍琅一声,一柄钢刀已出鞘一尺余,摇摇晃晃地横在脖颈之前。高镇握着刀鞘,冰冷地说:“李提举,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为好。”
“放肆,这里是朝鲜市舶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