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棋落。
竹林风动,暑气渐消。
“杨五山应该是暴露了。”
一只手,捡起白棋两枚。
“我们要行动了,那些东西不能落在朝廷手里。”
古今沉声,落下白子。
朱坐照嘴角含着笑意,目光锐利地扫向棋盘一角:“这是最好的机会,安全局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杨五山身上,此时动作,没有人会注意。”
古今再落下棋子,开始捡黑子:“如此一来,杨五山这枚棋子就不能用了,着实可惜。”??
朱坐照呵呵笑了笑,继续落子:“棋盘胜负,以棋子多者为胜。然棋局胜负,以御极乾坤者为胜。公子、盘谷、余十舍、杨五山等等,他们什么时候被拿出棋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将你送到了这里,让你拥有了改天换地的可能”
古今默然,端起茶碗,看着茶水中的自己,一段记忆涌上脑海:
“都是恶魔,他们都是恶魔”
“记住他们的嘴脸,看清楚他们的嘴脸”
“我为你留了一支力量,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别哭了,收起你仇恨的眼神,等待时机吧,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你会复仇,向那个仇人复仇”
水有了波澜,记忆缓缓消退。
“行动吧,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没错,因为建文皇帝出现了昏招。”
“是啊,他不应该得罪所有人,不应该损害所有人的利益,为了那些泥腿子们他忘记了,太祖在时,都不敢如此放肆为君十一载,他终露出了最大的破绽。”
“官怨,地主士绅怨,这就足够了。你记住,这世界的强权,从来都不是掌握在百姓手里,而是掌握在权贵手里”
“落棋吧。”
啪
棋落。
朱允炆笑着看着胜负已分的棋局,对李景隆说:“你的棋艺多年不见长进啊。”
李景隆起身,恭维道:“非是臣棋艺没有长进,而是皇上棋艺超绝,纵臣如何追赶也只能望背兴叹。”
“你啊,还是和过去一样。”
朱允炆洒落手中的棋子,看向李增枝:“听闻你召集了一批人做粮食、布匹买卖,还有模有样,赚得不少吧”
李增枝脸色一变,连忙说:“臣不过做点小买卖。”
“小买卖可做不到三省八府十二州。”
朱允炆笑着说。
李增枝心头一震,安全局对自己的生意竟是如此了解
李景隆见李增枝额头露出冷汗,接过话茬:“皇上,我们也想效仿藩王,寻一条出路,日后给子孙留个基业。”
效仿藩王。
当初朱允炆为了解决藩王问题,用得最狠的一招就是藩王经商,那些不具备经商能力的藩王干脆就占据了各类矿山,端起了铁饭碗。
现在勋贵效仿藩王从商确实没什么不妥,只要不是朝廷在任官员、将领,像藩王一样手中无权无势,遵守大明律、商律、浮动税率等法令,从商做点买卖,朝廷并不反对。
朱允炆没有深究生意事,将目光投向垂手而立的李芳英,嘴角透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问:“身体养好了吧”
“劳皇上动问,已是痊愈。”
李芳英平静地回答。
朱允炆微微点头,看向内侍:“把那本梦溪笔谈孤本找来。”
内侍答应。
李芳英微微凝眸,不知道朱允炆是什么用意。没过多久,一个轻轻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李芳英抬头看去,只见一约莫十岁的小女子端着托盘而来。
小女子一袭玄青儒袍,轻纱遮面,脚步轻快。
李芳英莫名有些紧张,李景隆看着小女子,猜测着这是谁,不像是宫里的公主。
李增枝暗暗鄙视朱允炆,这个禽兽,竟在宫里养这么小的丫鬟婢女
朱允炆看向李芳英,对女子吩咐:“给他看看吧,书毕竟是他找来的。”
小女子托着托盘,至李芳英面前轻施一礼。
李芳英深深看了看小女子,遮面的纱布看不出其容貌,低垂的目光看不到她的眼神,目光落在眼前的托盘上,鼓囊囊的东西撑起遮盖的黄布。
“打开吧。”
朱允炆看着李芳英。
李芳英抬起手,手指捏住黄色布料,一把拉开,一块黑色面具赫然刺入眼眸。
“啊”
李芳英猛地一惊,后退一步。
这黑色面具,不正是以杨五山身份出现时必佩的面具,面具并非遮整个脸,只罩住了鼻梁至眉心位置。
面具大小,包括上面的莲花花纹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莫不是这就是自己的面具
可它不是隐在地道之中,如何会出现在武英殿
李景隆、李增枝看向李芳英,有些紧张与担忧。
“李芳英,你素来稳重,如今见到一方寻常面具便如此惶恐,有些出乎朕的意料啊。”朱允炆走向唐赛儿,将托盘中的面具取在手上,把玩着说:“这面具似乎适合你的脸,戴上朕看看。”
李芳英看着朱允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手微微颤抖。
不行,这样不行
李芳英强忍着自己镇定下来,可双手似乎已不听使唤。
漆黑的面具,如同潜藏在最深处的秘密,黑暗如墨,无人可以窥见。
可突然地,一道强烈的光,以霸道绝伦的姿态踏碎黑暗,支离破碎的墨瞬间暴露极力想要掩盖的真相,纵是李芳英心性了得,也无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保持镇定。
一方面具,代表的暴露意味太过明显,朱允炆让自己尝试戴戴面具,几乎是直接喊出“呀,李芳远,不,杨五山”。
镇定,一定要镇定。
想想父亲的仇,想想曹国公府毫无用处的存在,无人在意的冷清我李芳英要掌握权势,我要复仇,我不能倒在这里
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