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市桥。
两岸的柳树如同曼妙的女子,将长发柔柔地垂下,以水为镜,欣赏着自己的容颜。
哗啦。
桨拨动水面,将镜子打破。柳树嗔怒,摇晃着抗议着。
唐赛儿站在桥上,看着船只南来北往,看着行人或东或西,心情总有些沉闷,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赛儿”
朱瞻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两串冰糖葫芦,至近前,递给唐赛儿一串,笑道:“不容易找,这附近制冰糖葫芦的人家北迁了,我跑了好远才买到,快尝尝。”??
唐赛儿接过,看着冰糖里包裹着的山楂说:“冰糖葫芦是甜里包着酸,它是在告诉我们,所有甜里面,其实是心酸对吗”
朱瞻基踩上台阶,疑惑地看着唐赛儿:“你今日这是怎了,平日里吃冰糖葫芦可没这么多感慨,一口下去便会笑半天。”
唐赛儿转过身,看向秦淮河上的船:“你说,他们忙忙碌碌是为了谁”
朱瞻基看到忙碌的船夫,背着行囊的商人,手握书卷的士子,还有准备扛粮食的百姓,叹了口气:“他们忙碌,自然是为了家人。”
唐赛儿看向朱瞻基:“那你忙碌是为了什么”
“我”
朱瞻基有些意外,连忙说:“自然是为了家人,为了大明。”
唐赛儿看着朱瞻基,将冰糖葫芦塞了回去:“为你的家人去吧”
朱瞻基看着转身离开的唐赛儿,一头雾水,连忙追了过去,可安全二局的门被关上,根本不给自己打开。
“我没招惹你啊,为了给你买点冰糖葫芦,不就是晚到了会,至于如此”
朱瞻基满是不解,喊了几次也不见开门,只好转身离开。
东宫。
朱文奎很是忙碌,迁都的各种事实在是太多,很多事都需要签给文书。
比如户部要调拨多少钱粮,官员的调动,道里费的核准,甚至于礼部哪些器物要带到北平去,哪些需要留在南京也需要商议。
这也是有必要的,大明是迁都,可没迁坟,太祖还躺在钟山孝陵里,不给他留点器物逢年过节也不好招待。
好在杨溥、杨荣都在东宫,姚广孝回来之后也住在了东宫,为朱文奎批阅文书提供了不少帮助。
忙至黄昏,一叠叠文书被拿走,朱文奎这才松了一口气。
韩夏雨对揉着手腕的朱文奎叹了口气,多少有些埋怨:“皇上让你负担太多了,迁都如此大的事,全落你一人身上”
朱文奎起身,笑道:“父皇说过,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每每觉得自己起得早时,便会想起父皇更早之前已起身批阅文书,每每觉得自己疲惫想松懈时,可想想父皇有时通宵达旦思考国事。我们这点疲惫,不过是在说自己行得早,殊不知,更有比咱们疲惫,勤勉的早行人。”
不要抱怨自己如何如何,在这之前,更有人已先行一步。
朱文奎并不会抱怨现状,因为有一个以身作则的父皇当榜样。
韩夏雨安排好晚膳,拉着朱文奎坐了下来,刚要动筷子,内侍通报朱瞻基来了。
朱文奎与韩夏雨对视了一眼,让朱瞻基进来。
看着魂不守舍的朱瞻基,韩夏雨顿时笑了:“不用说,一看就是被唐赛儿欺负了。”
朱文奎点头赞同。
唐赛儿与朱瞻基的关系很好,但这并不妨碍唐赛儿欺负朱瞻基。
一个是白莲教贼窝里长大,又孤身跑了几千里路逃亡的女娃娃,一个是聪敏通达,一点就通的天才,两个人能一直斗来斗去,不分胜负也是厉害了。
朱文奎问道:“说吧,她是丢了一条死蛇在你被窝里,还是把你的桌子腿锯断了”
朱瞻基迷茫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聚焦起来,这才看清楚朱文奎、韩夏雨,连忙行礼,然后问道:“你们何时来的”
“啊”
朱文奎有些错愕,指了指脚下:“这里是东宫。”
朱瞻基吃了一惊,看了看,这才惊觉是东宫,有些难以置信:“我怎么到了东宫”
韩夏雨有些担忧,看向朱文奎:“要不,请个太医来给他看看”
朱文奎扫了一眼朱瞻基手中的两串冰糖葫芦,又看了看韩夏雨,笑道:“不需要,你去把我珍藏的茶拿来吧。”
韩夏雨明白过来,起身离开。
朱文奎示意朱瞻基坐下,询问道:“你去找唐赛儿了”
朱瞻基连连点头,有些木然地说:“我好心给她买了冰糖葫芦,可她不领情,还说了一堆辛酸、忙碌为谁的话,将我关在门外,怎么都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