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流星眉头紧皱,从猎犬的肚腹中扯出肠子,丢去垃圾桶里。
“我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杰森先生。”
“我们在一条船上,你总得把你的作战计划说清楚,把你的思路讲给我听吧”杰森一边给猎犬剃毛,一边去掉淋巴腺,手上的血越来越多:“我想了解了解你,你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人和你在一起时,我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阿星坦言告之:“我没有什么计划,如果硬要起个名字,那就是横冲直撞计划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自己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很多时候我都是靠气势和力量来解决问题。”
“啊”杰森疑惑。
阿星将猎犬的肢体剖解,手里的割肉刀走线精准娴熟,和明哥学了很久很久的格斗肌肉关节通识,此时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他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我和你搭戏,还以为你是个专业的演员,就想着,不能丢了明哥的脸我就给自己的腰子捅了一刀,要为你圆谎。
可是你好像不在状态,从来没把我这个临时群演放在眼里,你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要与这些食人魔妥协,要讲他们的规矩。
我想舍身为你探出一条路,去和那个强壮的婆娘作狠厉的对骂,是半步都不想退让。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交出去辉石,她就要我认她做亲娘。
我把伤口给她看,她就要我喝人血。
我把大厅里所有的家具都打碎,她才阴仄仄的,把之前说的话都否决,都耍赖不认了,要送我去喂狗。”
杰森不理解:“我记得,你被人架走的时候,在喊救命,是什么意思”
步流星一刀砍下狗头:“我在向你求救啊杰森,你是我的搭档在踏进这座魔窟的时候,我本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把生命托付给我,我也是一样,准备把生命托付给你了我想对你喊几句,叫醒你,不需要遮遮掩掩的维克托老师给我们上课,教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出击,用勇气来战胜恐惧”
“那就是说”杰森的动作变得流畅自然,“我猜的没错,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步流星你对江雪明也是这样吗你对任何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是这般态度吗”
“已经不是初次见面了。”步流星这么说着,又瞥向杰森先生的手臂,“你我的友情并非是空中楼阁。”
从那条青金石手链中,正不断的吐出蚕丝,变作一条完整的臂膀,好像文不才先生的灵体一样,逐渐凝实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步流星在刹那间又变回俏皮的神态,从临战状态中醒觉,让紧张的肌肉都放松下来,让辉石暂作小憩
“我认人很准的,打一见面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坏家伙,你根本就没那个天赋,我放心把衣服日志还有手机都交给你
交给厕所之外的那个大胡子,那会你看上去灰心丧气的。我见不得你这样颓废,就想给你找点事情做,我将心比心站在你的角度想了想,比如委托你去守护我的衣服,这样你会有点成就感,有被人需要的感觉,有完成约定的满足感。
只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会给明哥添麻烦,你居然敢给他下毒
还好我把那碗糖醋排骨吃掉了,也算是机缘巧合,我有始有终自讨苦吃。
嗨呀,人的感情真复杂呀我们的缘分也真复杂呀”
“哈哈哈哈”杰森咬牙切齿,既不甘心又很快乐:“哈哈哈哈哈有种被瞧不起的感觉,好生气但是很好笑哈哈哈哈我怎么会遇上你们两个极品我真的很不幸又很走运。”
“你打算怎么做杰森先生,我只能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很少会顾忌身后的事。”阿星眼神中有隐忧:“我不知道那个大掌柜还会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看她身上的幻身灵体,似乎和你一样,是经过多次蜕变的强敌。”
杰森将处理好的灾兽狗肉丢进大锅灼水熬煮,紧接着答道:“用最简单的方法。”
流星:“最简单的方法”
杰森从阿星的裤兜里掏出手机,要阿星解锁紧接着开始编辑短信。
“你的手机性能优秀,非常好用。在哨站外围,我看不见任何高耸建筑,也没看见雷达车,他们没有电侦手段,除非有一座藏在暗处的空中楼阁,在监听卫星通讯信号我们只用手机短信,就可以把我看见的东西,发给另外三位搭档。”
流星惊呼:“哦你全都记下来了吗我和明哥的手机蓝牙配对性能确实很好,你连这种事情都记下了”
“这是我的天赋,我的强项。”杰森紧接着开始搓玻璃,像给老师打小报告似的,把第一哨卡博克关的防卫兵员分布情况都发出去。
他在厨台的血污里作画,画出整个博克关的地形地势,将四个外卡哨站和铁丝网标注出来。
在这些铁丝网和哨站之间摆上一颗颗犬牙,用手指画出标线,代表巡逻的范围,最终用牙签注明这些守卫的所在高度,用锡纸包裹狗牙,说明这些特殊目标,是房屋内的驻守单位。
一副哨卡外围的鸟瞰图就此完成,最后撒上六十二颗醒目的白芝麻,八颗黑芝麻,落在哨卡之外的拾荒者营地里,分作聚居地里的拾荒者帐篷。
白芝麻是杰森可以确认的目标,是真实的拾荒者。
黑芝麻是杰森无法确认的目标,可能是骷髅会的暗哨。
紧接着,他对桌面拍了张照片,把文字信息和图片信息传输到江雪明的手机上。
“侦察兵的工作完成了,就这么简单。”杰森用灵体手臂,将桌上的血污一扫而空,留不下任何证据,连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
步流星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这些戏法在他眼中宛如神迹。
要他去背去记,那是难如登天的事。
这一路上撞见几个人,有几个兵员在什么位置抽烟,他们的脸长什么样,要分析出行动路线,要做到这些事情,在流星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同样的
杰森看流星的肉身,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们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大铁锅传出沸水尖啸,才接着开始干活做菜。
杰森:“抱歉我没把你当朋友。”
流星:“不必道歉。”
杰森:“我胆子小,灵感高,精神强,意志弱,癫狂指数变化剧烈,颅内违禁品和灵灾浓度时好时坏,这就是偏光六分仪给我定的命运,我很难违抗这种命运。就像是人的脑袋,天生地养。”
流星:“不能受命于自己,只能受命于他人。”
杰森:“你说的对可是我不像你也不像江雪明,还有维克托、文不才我”
流星:“没什么可是的,杰森,你我皆凡人,生在天地间。”
杰森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流星给杰森传递调味品。
“我相信你就像你现在相信我一样”
鲜香刺激的辣椒酱和料酒,在大锅中喷吐出刺鼻滚烫的烈焰。
流星如此说
“我们也要相信明哥和文不才,你要相信你的小侍者。我想问你两个问题,杰森梅根。”
如此正式的称谓,让杰森有些猝不及防,好像还没做好准备,可是人生从来没有什么准备。
人生是一次没有准备的旅途。
出生时父母不会让孩子准备准备。
死亡时阎王也不会让人们准备准备。
杰森忙于烹调料理,想在流星炙热的灵压中喘一口气,他非常专注,将所有精神力都调动起来,投身于做菜:“你问吧。”
流星振振有词:“我想开一间咖啡厅,可是明哥只会做小吃,这可不行,咱们怎么说都要一个主厨对吗杰森”
杰森打断:“你认真的吗在这种地方说这种事你喜欢看电影吗我特别喜欢看电影很多角色就在这种莫名奇妙的承诺里死去,很多故事就在这种烂俗的情节安排中半道结束”
流星换了个说法:“啊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险死还生”
“够了,闭嘴吧,你这话说的就像是战争电影里对姑娘做出承诺,要去前线征战,归来之后结婚的士兵一样恐怖我感觉很恐怖”杰森一边给狗肉装盘,一边骂骂咧咧的:“他妈的你到底是什么人间极品快问下一个问题吧你不是有两个问题吗问点好事不行吗”
流星:“你什么星座的”
杰森一时半会没说话,只是夹了一块狗肉塞进阿星嘴里。
眼神变得非常复杂
他最终放下架子和叉子,和流星谈日子和乐子。
“我处女座的”
阿星松了一口气,暗搓搓的喊了一句“好耶”。
杰森很不理解:“为什么你要问我的星座,它重要吗”
“很重要。”流星正儿八经的说:“直接问生日,就没办法给你带来生日惊喜的感觉了杰森。”
杰森在那一刻像是被棍棒狠狠敲打着后脑勺,懵住了。
流星紧接着吐出骨头,从嘻嘻哈哈变得正经起来。
“我认为,问别人星座,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这是迷信,但是真的很管用至少能让我摸清楚这个认识不久的人,是否了解他自己,能够谈到哪个地步,愿不愿意与我深交。”
杰森越听越不对劲这小子话糙理不糙啊。
流星煞有介事振振有词:“听上去有点不着调,但是我觉得很重要,你仔细琢磨琢磨想要成为杀人魔,成为连环凶犯,想变得一肚子坏水,和这个人是不是超能力者,或者身体是否强壮,杀人快不快没什么关系。哪怕是村口剃头的陶德,也能开夫妻黑店割掉三百多个脑袋,人肉拿去楼下做成肉饼卖,他们根本就不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
杰森:“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内心。面对骷髅会的食人魔,我的灵魂深处有种恶心作呕的感觉,我突然醒觉原来我没有这种天赋,没有漠视生命的天赋。”
流星接着说:“要认清这些恶魔,我想应该要从生活中最普遍的社交环节开始,比如问问他们的星座,打开他们的心门。我的直觉会为我做判断的,它会助我披荆斩棘趋吉避凶。”
说起这个,流星就莫名的开心。
“比如雪明大哥一开始他真的吓到我了,他给我的感觉冷冰冰的,我去过监狱,还和牢头拜把子成了兄弟,明哥的眼神,我当时看来就像是监狱里的杀人犯后来我和他越聊越投机,越来越合拍”
流星手舞足蹈的
“我知道他的焦躁不安,他对陌生人的所有敌意,都是因为他的妹妹,他能忍受我这个聒噪又冒失的伙伴,在地下世界的旅途中,我很感谢雪明大哥,这个人很可靠”
他特别指正,特别兴奋。
“我的直觉告诉我,明哥虽然看上去很危险,但他一定不是什么坏家伙,他很关心我,从来没有抛弃我这个伙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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