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成精,说的就是孔孝哲这一类人。他们经历了太多的世间沧桑,充沛的人生经验能够让他们对一件事很容易的形成自己的判断。
正因如此,他很清楚太子手中的竹简,既然出现了第二份,那么不可能只有两份。
不过,他并不打算追问,也不理睬皇家准备用这几份竹简做什么事情。不管怎样,孔家没有参与其中的精力,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几份竹简若是能在斗争中幸存,终究还是要回到孔家的。
关上盒子,双手捧着交给孔岩,孔孝哲长舒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殿下,老夫这就回拍卖会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老夫也要心动的东西。”
李贤站起身,和孔心语一起将孔家的一行人送了出去。
送走孔孝哲三人后,他并没有直接回拍卖会,而是来到了掖庭宫的位置。
拍卖会只是现场,真正交易金钱的地方,是在掖庭宫。
如今,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掖庭宫,再一次热闹起来,数不清的马车等候在安福门前,将马车上的铜钱送进掖庭宫,每完成一单,再进行下一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次拍卖会最低的竞拍得价,都得上千贯,要数出百万的铜钱,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正因如此,此时掖庭宫内并没有数铜钱,而是论重量判断铜钱的数量。
主持这项工作的就是姜暠,面对这位大总管,没人敢有异议,都是赔着笑脸观看验钱的过程,甚至恨不得那些宦官把铜钱称的再轻一点。
见太子殿下过来了,姜暠赶紧迎上来说:“殿下放心,每一件拍卖品成交的金额,都不会少,全部交易下来,咱们还能多赚好多钱,绝不可能出现钱少了的事儿。”
看了一眼大天平边摆放的几个类似砝码的包裹,李贤就清楚这就肯定是根据铜钱成色来决定重量的兑换方式。
如果全部交易都以这种方式进行,难以想象会多出来多少铜钱。
“入库以前,判断一下大概多出来多少钱,取出一半,用于长安周边的善堂,布粥施米,名头就给这些参加拍卖的人冠上。既然是皆大欢喜的事儿,那就让他们再乐呵一下。”
说完,李贤又补充道:“这事儿,先跟阿耶汇报一下。”
听出了言外之意的姜暠见左右没人,呵呵一笑道:“太子殿下,请恕奴婢多嘴,陛下既然将您立为太子,又不断的给予您权力,就是让您做事的,您这样谨小慎微的可不行啊。”
看了一眼太极殿的方向,李贤苦笑道:“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足够孤固宠了。做的太多,也不妥当啊。算了,你的意思孤清楚,今天这件事就不必请示阿耶了。”
姜暠笑着点头。
看了一眼马车倾倒铜钱的样子,还有宦官们抬着一大包一大包铜钱进掖庭宫库房的场景,李贤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拍卖会,所得的收益,或许比预计的还要多啊。
冲着姜暠挥挥手,李贤就进了东宫的马车,朝着大明宫三省赶去。
姜暠的提醒,蕴含了太多的信息。皇帝身边最清楚他脾性的不外乎两人,一个是天后,另一个就是姜暠了。如今姜暠明确的传递出这个信息,或许并非他主观想要做的事情,也有李治的默默示意。
如此看来,李治是真的希望看到一个能担重任的太子,而不再纠结自己的位置会不会被后来居上之类的事情。
既如此,有些该做的事情,就得自发去做了。
中书省大堂上,如今专门整理出一个好地方,作为李贤的临时办公区。来到自己的桌子面前,从书架上拿起一份汇总,李贤就开始涂改起来。
这一次的获利如此丰厚,那么之前谨小慎微之下定的标准,就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些,而一些被驳回的文书,今天却能签署拨款。
正是因为成交额如此之大,这一次花钱才需要大手大脚一些。除了给国库固定留下一些储存以外,剩下的,都得想尽办法花出去。
从正午开始批改,就是喝水也没把视线转移到别处,上茅房,都是带着文书边撒水边看。一直到有人掌灯,李贤才发现自己竟然沉浸式的办了一下午的工。
抬起头舒缓一下劳累的身体,回过头,李贤被吓了一跳。
只见朝堂上能见到的真容,如今都出现在了中书省大堂。
李治喝着茶,见李贤这才回过神来,揉揉太阳穴叹息道:“朕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吓了朕一跳。批改文书而已,用不着这么痴迷吧。”
李贤嘿嘿一笑,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重新厘定的文书,交到了李治的手里。
打开文书翻看了一下,李治满意的点点头。在太子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当初,自己才开始接手政务的时候,也是如此的废寝忘食,所有事情不论大小,都要亲自过目才行。只是后来身体愈发不济,也就逐渐对政务懈怠了。
不过,从这份文书上记录的东西来看,太子对于大局观,还是有不错的见解的。不论是重新厘定的拨款还是后续许可的款项,都极有意义。
合上文书递给姜暠,要他递给郝处俊等人看,李治疑惑道:“你定下的诸多事项,都很合理,只是,朕很疑惑,你为何要在每一笔款项后面,多加一份延期费用这笔延期费用是干什么用的”
李贤拱手道:“当初拍卖会延期之际开始,各部必要的款项就已经开始实施了,只不过并非是国库拨款,而是先跟州府、商家签署欠据,想要等到拍卖会结束再支付。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先买东西后花钱,虽是双方都同意的,但考虑到朝廷的威严,借货的一方未必是真心实意答应的。既如此,只需要给他们一份延期费,不需要太多,也能让他们放下芥蒂,若是下一次还遇到一样的事情,他们答应的也会更加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