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群夷海峡。
东海的阴云密布了数年,终于缓缓消散,除却诸海之间雷雨和阴云更为频繁,大部分海域总算是云销雨霁,明媚晴朗。
群夷海峡蜿蜒绵亘,连成一片,除了深海中的骊洲,唯有此处人口还算稠密,几片狭长的岛屿前后连接,绵延不绝,海水湍急。
明媚的天空正缓缓黯淡下来,阴云笼罩,两道法光自北而来,落在一片小岛上。
为首的金光乃是一擐甲披袍的中年人,负手而立,紫光缓缓落定,现出身形,是一身着玉甲的持枪女修,足踏雷霆,在空中等了片刻,望向阴云。
“仲父,果然有乌云,兴许这次就能撞准了!”
这女修正是李清虹,手执杜若枪,一身气势已然是筑基中期,足下紫光雷霆翻滚不休,照着脚底的山顶,紫光灿烂。
东海水降雷升,这几年尤为强烈,雷法修士大多有所长进,李清虹趁机闭关突破,顺顺利利地突破了筑基中期,实力强大不少。
闭关一晃眼过去数年,兄长李渊蛟还未出关,李玄锋在东海四处逡巡,李清虹便回了一趟家中问雷,得了消息,也一并到东海四处逛一逛,寻找灵雷。
李玄锋盯着那乌云中的闪电看了几眼,略微点头:
“东海【水降雷升】,诸多雷霆纷纷降下,据说坊市中就出了好几种灵雷,正好用上你这法诀。”
“是极。”
黑云滚滚,在岛上凝聚,雷霆大作,小岛的土著纷纷抬头,叩拜不止,李清虹略略瞧了一眼,并不理会。
此处偏远,已经到了东海的边缘,一众土著说得唧唧哇哇,不是海内语言,跪倒一片,有一两个持杖的似乎是祭司,身上有修为,更明白筑基的气势,撅着屁股瑟瑟发抖。
李清虹等了片刻,云层之中缓缓凝聚出一道亮白色蜿蜒如蛇的雷霆,盘旋一周,躁动不安,在乌云之中缓缓跳动。
“果然是【银勾玄雷】。”
李清虹通过秘法得来了许多雷电的消息,闭关之时错过的不说,闭关后前前后后也跑了五六趟,却总是一无所获。
“好在岛屿与世隔绝,几千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变动,名字也保留得较完整。”
李清虹得到的消息是这【银勾玄雷】在群夷海的吕莱岛落下,在群夷海峡找了一圈,估摸着是这座鹿莱岛比较相近。
眼看乌云凝聚,银白色雷霆在云中沉浮,李清虹心中一喜,驾风而起,等了几息,伸出纤指在空中一勾。
“轰隆!”
银白色的雷霆本就在云层中徘徊不定当下,仿佛受了什么吸引,一头栽下,轰然一声砸在她指尖,化为一道暴虐闪动的白雷。
云层中的还遗留下一些细碎的雷霆,如同乳燕归巢,纷纷然如雨落下,在她指尖压缩汇聚,凝聚成一枚银白色的小珠。
李清虹两掌一合,在空中缓缓吐息片刻,将之收入雷池中,失去了这雷霆,天空中的乌云顿时烟消云散,李清虹心情颇好,向着李玄锋点点头,驾风飞起。
出了这海峡,李玄锋却驻足,轻声道:
“且先不急,容我在此处寻上一圈。”
李清虹会意点头,两人驾风寻了一周,李玄锋目光随意地扫了扫,背后的金弓竟然猛然亮起,李玄锋有些喜色,冷笑一声:
“果然…这孽畜还躲在海里。”
李玄锋与她几次出来寻找雷霆,所到之处必细细查看一番,就是想要找出那垩无,李清虹闻言精神大振,便见李玄锋持弓搭箭,螺旋般的亮光自手中的长弓上升起。
“着!”
手中的玄箭消失见,不远处的岛屿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李玄锋反手收起长弓,踩着金梭落下去。
……
长胄岛。
长胄岛岛形狭长,岛上河流众多,房屋密布,许多僧侣驱使着凡人搬运着各类石木材,往最高处的山上运去。
山顶建立了大大小小十几座庙宇,最大的一座金碧辉煌,回廊勾连,清澈的湖水之中沉浮着几朵莲花。
主殿之中阴森森黑漆漆,背后刻画着上百尊形态各异的石像,中间耸立着玉台,玉台之下血水沸腾,上头只放了半具躯体,皮肤不断破裂又重新缝合,吸收着下头的血水,显得狰狞可怕。
垩无坐在高高的玉台上,一动不动,盘膝修练,玉台之下是一个数丈占宽的血池,咕噜噜地冒着泡,升腾出一道道彩光,在空中幻化为种种景象。
或为美女美酒,或为亭台楼榭,围绕着他盘旋游走,两旁的僧侣套着黑衣,排成两排,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地等在身旁。
垩无出了口气,显得有些烦躁:
“此地真不是个好地方…远离江南…人口稀少缓慢不说,还有诸多地养子,白白浪费…”
他当年在海上绝望地飞渡了一阵,终于找到这处落脚,在岛上大肆屠杀一阵稳定住修为,很快就建立起庙宇。
垩无如今的实力实在不允许他继续打斗,地养子食之无味,他便宣扬着地养子才是道体,凡俗肉体是罪孽,迅速控制了这座岛屿,捏造出一批地养子僧侣为他提供血食。
他在海外混了不少日子,这一套玩的很是熟练,迅速就在当地建起来一套完整的体系,对凡人喝血吃肉。
可叫他颇为难受的是这岛屿荒芜偏僻,灵机浅薄,大部分都是凡人,提供的血食也将将够他保住性命,要想疗伤或是飞离此地去往西海几乎不可能。
“只得慢慢凑着了,点化出几个手下去周边的岛屿替我收集血食……”
垩无已经从最初的绝望中快速恢复过来,只要这岛上有人,他就有恢复实力的希望,毕竟凡人比什么灵物都要好养,还颇为有效,几乎是无本生意。
他正暗暗想着,莫名觉得遍体生寒,耳边似乎传来了叫他魂飞魄散的嗡嗡声:
“嗡嗡…”
‘怎么可能!’
垩无愣了愣,心中重新升起那日日夜夜支配他的恐怖啸声,这和尚的躯体在玉台上蹦了两下,双耳淌出血来,喃喃道:
“他来了!”
身体之下的血水猛然间沸腾,顺着玉台攀爬而上,却根本来不及,只见轰鸣声大作,玉台摧枯拉朽地炸成两段,升腾起阵阵彩光。
“法师!”
两旁的僧侣齐齐吐出血来,大殿之中的种种雕塑同时碎裂,石粉哗啦啦的流淌下来,这座大殿迟迟地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塌。
几乎是同时,北方秦玲郡各地同样有诸多石像爆裂,合水海…朱渌海纷纷有和尚满脸惶恐地抬起头来:
“二师兄也陨落了!”